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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棗樹
“我說我回來自己去換,你咋又讓她去?”娘吼起來:“你不知道代銷點邢老二壞心眼子缺斤短兩,還淨欺負老小人。秋兒臉皮子薄,淨吃虧。你是個死腦瓜子。”
“我尋思春兒回來該餓了,孩子吃點好的,掛麵快---”爹諾諾地。
娘還要張嘴說,小春正準備攔住她,就聽大門咣啷一聲,十七歲的秋兒一陣風一樣跑進來,手裏還提著掛麵籃子。進門看見小春,她羞澀地站住了,叫聲“姐---”
“看你姐姐給你買的漂亮衣裳!”娘接過掛麵籃子,忙忙地到灶間拿自家的杆秤去核對斤數去了。一霎間就聽她說:“少了四兩,明兒我找他個王八羔子去。”說著拿了一把子掛麵,忙著燒火做飯。
秋兒穿上了新衣裳,清秀的臉龐紅撲撲的,她站到姐姐的身邊,用手扯著衣角,小春看著妹妹,想起五年前的自己和她是一樣大,如今這幾年,就像天地也變了色,自己這個人經曆的事情太多了,所以----不過村子裏還是這樣子過。
“秋兒到鄉裏上高中,去年一年花了二百六十塊,都是你寄來的那些錢裏。這來年說還要漲學費,她的學習還是好的,沒別人花錢多,可是這學費---將來要考上縣高中,那錢就花的更多了,你說來年還讓她上麽?閨女家----”爹小聲說著。
“閨女家咋啦?”小春說:“她學習好,就讓她上,冬子要學習不好,就是男孩子也不能光盡著他,我們閨女都是該死的?”小春有些生氣。
“那是,我不是那意思。”爹再次諾諾地。
“秋兒的學費還是放在最前麵,這次我帶了2000塊回家,先把她的學費放一邊。”小春說。爹的眼睛閃著亮光,冬子進屋來聽到這話,高興地上炕翻了個跟頭。
娘的耳朵這時候靈敏的很,她從灶間跑出來,手裏還抓著一把柴禾,“春兒,你帶了多少錢?”她又驚又喜地問。
“2000塊,我姐帶了2000塊!”冬子自豪地衝母親喊道。
娘手裏的柴禾都掉下來了,她軋煞著雙手,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敢情這好,這麽好,這年就好過了----”
院子裏的兩棵棗樹瘦骨嶙峋,在寒風中輕搖著枝條。娘說秋天可是結了不少棗兒,那時果實紅醉累累地結滿了樹,著實好看。小春想起魯迅那句“院子裏有兩棵樹,一棵是棗樹,另一棵也是棗樹”的課文來,這兩棵棗樹分開了說,有什麽意義嗎?老師當時隻說這是大師的獨特寫法,但小春心想,可能魯迅是把這兩棵樹比作人,雖然都一樣,但命運或者在風裏的心情是不一樣的吧。
院子土牆邊一個是豬圈,有兩隻豬秧子在豬圈裏哼哼,娘說還得養一年才能賣。土牆那邊有一群母雞扒了土坑兒擠偎在一起曬太陽,娘說現在一天還可以拾上一個雞蛋,是那隻勤懇的小花母雞下的。兩間磚房,兩間土房,自打小春出生,就是這樣兒。娘說等有了錢,就把那兩間土房翻蓋成水泥磚的。小春在院子裏走了兩趟,娘就跟在她身後絮叨著。
“你在廠子裏的活兒累不?肯定累啊,要不看你今年瘦了不少。三班倒是不?”回到屋子裏吃飯娘又往小春碗裏夾了一筷子炒雞蛋,冬子也想夾些,剛伸手,娘的筷子就準確地打在他的指尖上。冬子叫了一聲把手縮回去。小春心裏有些酸楚,便夾了一筷子給弟弟,又給他倒了點清醬油。爹也問:“上夜班吧?累吧?”
“嗯,淨上夜班,倒不是多累。”小春想了想說。
四、冬影
正吃飯,忽然就見大爺家的邢小三,袖著手,一臉獻媚的笑容進來:“我就聽說我小春姐姐回來了,所以趕過來看看,兩年沒見了嗬,看我姐又俊的很了。”
爹說:“三兒坐下吃點啥吧。”
娘說:“鍋裏麵吃完了,就剩點湯了。要下你自己去下。”
娘站起來抄了雞蛋盤子和醬油瓶子到灶間去了。邢三兒忙說:“我吃過哩,就隻是來看小春。還有,叔啊,俺爹讓我來問,年節了給俺爺爺啥年貨,俺家是五斤粉條子,十斤豆兒。”
娘從灶間出來道:“這麽巧,俺家也是這些。”
邢三兒道:“哎呦,那可重複了呢。”
娘不答茬,一邊收拾碗筷一邊說:“小三兒,今年你倆哥哥跟著村長家到縣裏幹建築,掙了多少錢回家過年?”
小三兒眨巴著小眼睛想著說:“我娘沒和我說,我聽著好像總有幾百子吧。”
娘又問:“你大哥說的小邢村那家閨女咋樣了,成了沒有?”
小三又答:“那誰知道,光知道要東西要錢,還不知道成不成呢。小春姐這次掙了多少錢回家?”
冬子大聲地自豪地說:“俺姐帶來兩千塊!”
“放屁!”娘急忙罵道:“滾西屋做你的作業去!你姐什麽時候有那麽多錢?一共掙了幾百塊,她一個女孩子家還能比兩個大男人掙的多?過了年還要給你個王八犢子交學費,還有你二姐的學費,開春要買種子化肥,還不夠呢。我說小三兒,你要沒什麽事情就回吧,小春剛回家累了,得歇下了,明天是三十,還要上你爺爺家去,不是麽?”
“秋兒別和我一個被窩了,”小春對娘說:“還有別的被臥麽?”
娘笑著:“我以為這大冷天的你們擠在一起暖和。咋啦?出去就愛幹淨啦?嫌你妹兒身上髒?頭個星期你妹兒在鄉裏澡堂子洗過澡了,花了兩塊錢呢。”小春低聲道:“不是那樣,就是---有點不習慣和妹兒----”娘趕緊說:“蓋我的被子吧,今年沒拆洗被子,你別嫌髒。被裏子、麵子都麻紗了,一洗就爛,該換新的了,裏麵的棉花彈彈還能用。”
半夜裏,小春聽見妹子秋兒在腳那頭小聲哭泣。小春想說:“妹兒,別哭了。是我不好。”但她還是沒說出口。她輕輕翻了個身,秋兒便止住了抽泣。屋子內外冰涼涼的,牆角似乎有耗子走動的聲音。冬日的月光隔著髒兮兮的玻璃窗千年不變地照進來。院子裏樹枝丫晃動,影子交錯。
風溜溜兒地吹過去,如水般的月光似乎起了皺波,搖動了鄉間海一般的寧靜。沉沉睡著的村莊們在那廣袤無邊的黃土地上黑黑底馱伏著,似乎一點也不原意明白世外的事。鄉人們在睡夢中夢見了好年景,也夢見了自己的雙手掙上了夠用的錢。
小春夢見了自己的童年,那時候離村子不遠的地方有一條美麗的小河。小河水清澈見底,小時候經常和女孩子們一起去河裏洗澡,光著身子也沒覺得害羞。曾經有小魚小蝦從指縫裏遊過,翠綠的水草繚繞著曬成淺褐色的皮膚,癢癢的,卻很舒服。一到下雨天,那小河的水竟然會溢出來些,就有蝦蟹爬出來,無忌地走上小路。
現在什麽都沒有了,汙穢的空氣和毀壞了的土地,隻有灰塵,到處飛揚著。
對不起,寫不成“小說簡介”,因為這個故事還沒有結尾。
飄姐姐,你們那裏也會過中國的春節嗎?
這幾天抓緊時間寫。
大家都會包餃子吧,我也會包。祝福大家春節愉快。
我是愉快不了了,因為我大姐的事情,我父母兄姐都不開心。
嫌髒?嫌自己髒?哪怕在城裏做那個工作的,也不會在回家的這個時候嫌“髒”啊,我想。。。畢竟我不是小春,不太理解:(
不太明白,春兒不願和秋兒一個被窩,嫌髒?不至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