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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月燦爛秋意涼》
我對秋天的到來非常的敏感。
每年秋天來的時候,我實際上並不知道確切的日期,往往就覺得有秋意侵襲,但終究是懶怠看那日曆。可是那一天交秋的時刻,我總能夠感受到一種來自自然界的悲涼和清靜的感覺,從腳底到心頭。
人是動物的一個種類,但不會比其他動物對自然界的適應來的聰明。
白日還是滿目的陽光,天的蔚藍卻有了一點點深邃的意境。
隻是在夜間感到不可思議的是看那輪皎潔的圓月,大的令人驚奇。我發覺國人那具諷刺崇洋媚外的人的一句話:“外國的月亮都比中國的圓”有點錯誤,那就是中國以外環境好一些的國家,上空的月亮比國內所見到的那個大而且亮,圓還是一樣的。
可是小時候見到的那個月亮好像也和現在這個一樣啊,記得那時候父親的單位裏有一條柏油路,到了有風的傍晚,大家拖著草編涼席,拿著蒲扇到家屬院不遠的路上去歇涼,那是我們小孩子最快樂的時光,大人們搖著扇子喝茶說話,我們就如出籠的小鳥來回翩飛。跑累了終於安靜下來躺倒在母親的膝上,正麵看到月亮,便對母親喊著:“媽,你看月亮多大多圓啊!”母親和說話的阿姨都望了望天空,一起說:快到中秋節了吧。於是兩個人又絮絮地說起中秋要備辦的食品和要看望的親戚。我們無心聽那些,隻是無聲地望著那美麗的令人窒息的月亮,心裏想著嫦娥天仙的故事,看那月中朦朧的月桂樹,極力尋找靈兔搗藥的影子。
後來到城市裏上學、工作,住的樓很高,奇怪那月亮卻越來越模糊,也越來越沒有心情和時間去看它,還有其他一閃即逝的景色。
沒想到這輩子還輾轉到了美國,看那同一個月亮在別的地方如何拋灑清輝。
那天一家人去看美國人都喜歡的baseball,中國叫它“棒球”吧。很無聊地坐在紅色排椅上,看著諾大的球場上綠草如茵。雙方隊員換來換去,一邊的電視牆上報著隊員的名字,另一邊報著比分。我和小兒子對此都沒有興趣,卻對場間休息時跑出來的蜘蛛俠和大胖熊更喜歡些。一會兒,小兒子對我說:“媽媽,你看moon!”我定睛一看,那月亮懸在比分電子板的上方,簡直就像要落在眼前了,大的不可思議,圓的令人驚奇,上麵的山脈之行曆曆在目,又朦朧如金黃和墨灰色的山水畫。圓月襯在碧空之中,幹淨利落,清爽自然。小兒子盯著月亮問了幾個問題,怎麽回答的我忘了,隻記得為了讓他安靜一會兒,對他說:“你要一直看這月亮,它一會兒會比現在升高一些。”兒子照例是那句話:“為什麽?”果然他就安靜地盯著月亮了。忘記當時是怎麽回答他了,因為那時心裏在想:“中秋做什麽呢?是這個月的幾號?要買什麽?家裏父母親怎麽樣了?到那天早上還是晚上給他們打電話?”等等,我和當年的母親是一樣的狀況了。
記得剛來美國第一年,丈夫還在讀書,畢業要寫論文又要給老板做事,總是很晚才回來。一天我把五歲的大兒子哄睡了,自己一個人坐在公寓門前的石階上等丈夫回家。那時剛知道無意中懷上了小兒子,是回國還是留在這裏,是生還是流,心裏一點底也沒有,對當時和未來的生活都感到一片迷茫和淒情。也是到了中秋時節,那晚第一次仔細看了外國的月亮,發覺它太亮而且太大,有些太過炫耀地皎潔,草地太綠,有些晃眼,風太過寂寞,因為隻吹了我一個,天地空曠,也隻有我一個人呆坐著。清涼的秋意沁潤了著我的身心,令我不可名狀地傷起心來。
正在唏噓,忽然看見小路那邊走來一人,一看是鄰居,一個叫李盈波的朋友,她也有一個五歲的男孩,不過她是基督徒,而且她也在讀書。
她過來和我打了招呼,走到我身邊坐下。她總是微笑著,好像不知憂愁是什麽。其實她應該也有很多煩惱,因為她丈夫工作簽證又快到期了,可是綠卡還沒有任何的音訊。另外她畢業也遙遙無期,而她又極想再要個孩子。
我們兩個都來自山東,她已經來了好幾年了,非常喜愛美國的生活。但我還對美國社會有著極大的不信任,覺得這裏的生活單調而且乏味。
我們說了一些家常話,感歎了時光的飛逝。最後她要回家去了,並一再邀請讓我們到教會過中秋去。我應著,見她輕盈地走過草地踱上小徑,我大聲問她:“盈波,你確定這個月亮還是咱們家鄉的那個?”
她笑出聲來回答:“肯定是,你放心吧。”
我自然知道這天地日月都隻有一個,隻是我一直覺得其實還有些許不同。
還是因為這顆心吧。
(附記:盈波,如果你現在還在美國,但願你能看到我的文字。我感謝你給我的那些安慰的話和真誠的幫助,那是我永遠也不能忘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