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和北靜王》三十五、圖窮

三十五、圖窮

早五更，黛玉醒來已經看不見了水溶，不知道他為什麽又神秘而去，自己也就睡不踏實了。睜著眼看到天完全亮了，才慢慢起身。忽聽外麵有紫鵑的聲音道：“怎麽還不打熱水進來，不知道側妃醒了麽？”說著便有人輕手輕腳地來回走了幾趟，紫鵑輕叩了門，掀了簾子走進來。黛玉問道：“萬兒呢？”紫鵑道：“太妃和她的幾個最忠實老到的丫頭婆子們都圍著，那裏也用不到我，所以太妃讓我還是回來伺候您。太妃還給了我這個。”說著紫鵑把手腕伸給黛玉看，那是一對赤金纏絲綴珠的鐲子，隻見金絲細若蠶絲，絲絲相盤，扣住幾顆大若蓮子般晶瑩飽滿的珍珠。原來太妃感謝紫鵑陪黛玉到西北荒涼之地，又那麽的忠心耿耿，精細妥當地照顧了萬兒，知道她和朱英成了親，於是單又給了她一份禮物。黛玉笑道：“這鐲子好看，連我都沒見過。”紫鵑道：“我再三推謝，可是太妃一定要賞給我，還說要給我們在王府外麵蓋個小院子，我真的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了。”黛玉知道太妃這樣待紫鵑，分明是對自己示意尊重，便笑道：“你們早該得的，不要推辭，等過些時候我也要給你們一些。”於是黛玉又悄聲告訴紫鵑關於六殿下清泰藏匿於玉舍機關裏的事情，紫鵑聽了方才明白為什麽回京那晚先住在玉舍了。

 黛玉洗漱過了，和紫鵑趕到太妃那裏去看萬兒。太妃連忙招呼了黛玉道：“你如今不是新媳婦了，不用立那些規矩，也過來坐著吃飯。”又叫人抱過萬兒來給黛玉。黛玉見了萬兒，心中立刻被他占滿，抱著和他呢喃咿呀了一回。正高興著，見李王妃扶著一個宮女的肩膀進來，身後跟著萌兒。黛玉剛要站起來，太妃道：“你坐著吧，抱著孩子不穩當。”於是自己讓了李王妃坐下。說著話水瑩也進來了，黛玉看她麵色有些慘白憔悴，心中便有些難過，但也不好說什麽。奶媽自抱了萬兒去喂奶，這裏大家清清靜靜地吃了飯。李王妃又讓黛玉午宴時去見一見百官命婦們，太妃道：“去見一見也好，以後家裏的大事側妃要多參與些，不要把王妃一個人累壞了。”李王妃低聲道：“謝謝母妃體諒。”

黛玉隻好點頭應了，臨近正午便換了妃子輝煌繡服去見了眾人。隻見前堂門前人來人往絡繹不絕，堂內香煙繚繞，繡毯鋪紅，屏開彩鳳，笙簫和鳴。高椅圓桌上擺布著珍饈美味，命婦們都按品大妝，一起一起前來祝賀。黛玉不喝烈酒，隻擎了半杯葡萄汁子紅琥珀酒，來人相邀便在唇邊沾上一沾。就聽得眾人悄聲嘖嘖讚賞側妃貌美質醇，飄逸若仙，怪道北靜王爺那麽愛她。如今又生了北王世子小王爺，真正命好福大，無人能比得。一時間把李王妃也閃落了些。黛玉不願意在這等熙攘無趣的地方多呆，心裏隻覺得空蕩漂浮，下午便向王妃告假歇息去了。

半下午的時候，水溶早早回來了。黛玉知道他惦記著清泰的膳食，便道：“我要去玉舍看看王嬤嬤的病怎樣了，太妃若問起來，你就告訴說我去那裏了。”水溶點點頭，眼眉都是笑意，隻悄聲在她耳邊說了聲：“多謝。”

黛玉自和紫鵑悄悄兒出門乘車而去。朱英早在玉舍門口已備好了精致飲食和日用器具，用專門的食盒子盛了，讓紫鵑帶進正房去。黛玉在廂房見了王嬤嬤，囑咐雪雁煎藥喂飯等等。然後進到正房，紫鵑正在內室的屏風之後等著，兩人扳開那機關梭子，待那櫥櫃離了牆，紫鵑正要端了東西往裏送，卻見裏麵人影兒一閃，清泰滿臉蒼白地走出來。

紫鵑連忙把東西放在地上，跪地叩頭，黛玉也沒想到清泰會這樣出來。回頭看門已經插好了，但心裏還是怦怦亂跳，隻道：“殿下怎麽---”清泰走到炕邊坐下，打量了一下這間屋子，輕聲道：“我在裏麵快憋悶死了，真想就這麽出去見他們，看他們能怎麽樣我。”黛玉向他行了禮，和紫鵑一起把盒子裏的吃食拿了出來，清泰見了，兩眼亮了一下，但還是斯斯文文地取過幾樣，慢慢地放進嘴裏咀嚼著。待他停住，紫鵑又把三層食盒的最下一層打開，雙手舉起那把寶刀遞給清泰。黛玉道：“這是王爺讓殿下防身用的。這刀很鋒利，請殿下使用當心。”

清泰接過刀，拔出來看了，微笑道：“這刀甚好，我本來也有一把，隻比這把略短些。”說著把刀往地上輕輕一擲，隻見那刀悄無聲息穿過堅硬如石般的青硫磚印花地麵，利刃盡沒，隻露了個把柄在上麵。黛玉和紫鵑都輕輕驚訝了一聲，清泰就調皮地笑了笑，蹲下身使勁拔出刀來，插回刀鞘，放至炕邊，接著又吃了幾口。黛玉道：“請殿下千萬謹慎小心，請慢用，我們這就要回去了。”說著讓紫鵑把一些日用器具和剩餘的吃食放進機關裏麵去，於是紫鵑就端了些進去，又虛掩了機關出來。黛玉又道：“過兩天我讓她再來送一些，再來就是她一個人了，多了怕招人眼目。殿下還需要什麽，請告訴我。”清泰眯了眼睛望向黛玉道：“水瑩可知我在這裏？”黛玉搖搖頭道：“還沒敢告訴她。外麵把守的是王爺的人，誰都不知道您在這裏麵，這個機關院子，隻有王爺和我知道，再還有她，她是我最貼心的丫頭叫紫鵑。”清泰對她們兩個點頭輕聲致謝了，問道：“表兄怎麽樣了？外麵的事情---”黛玉道：“他說很好，過幾天殿下就可以出來了。”清泰微微皺了眉問道：“還要幾天？這兩天在這裏麵簡直是度日如年，其實我並不怕他們，表兄太過擔心。”黛玉道：“防備著總是好的，仔細了也沒壞處。”清泰道：“表嫂回去吧，請轉告水瑩我很好，不要讓她擔心我。”黛玉明白他的心意，心中有些淒楚難過，但也沒說什麽。

正這時，就聽得外麵有人聲腳步聲雜遝而來，朱英在院子裏大聲喊了一句：“王妃請等一下。”黛玉和紫鵑一時愣在那裏，都驚詫不已，怎麽王妃會來這裏？黛玉反應過來，什麽也不顧了，急道：“殿下快進去。”繞是說著，門已經被人用腳踹開了，清泰已經來不及藏進機關裏去，隻好急轉身躲在了屏風後麵。

李王妃麵無表情地快步走進來，她身邊跟著那位扇人耳刮子的年輕力壯的宮女，那門便是那宮女踹開的。朱英紮煞著兩隻手站在門口，他就是有通天的本領，也不敢動手攔阻王妃，想必門口的幾個衛士也是如此。黛玉靜靜地站著，臉色微紅，紫鵑的眼睛惶惑著驚奇。李王妃眼睛望屏風後麵一掃，立刻微笑起來。她瞅著那屏風走到炕邊，端端正正地坐下，忽然又站起來，原來她坐在了那把刀上。

李王妃拿起刀，細細地打量了一下，抽出半截來，又插回鞘裏去，就把刀攥在手裏了。黛玉兩手都是冷汗，但還是向王妃行了個禮，紫鵑也行了福禮，人慢慢地往屏風那邊退了退，想擋住些什麽。就聽李王妃嗬嗬笑起來，然後就向黛玉問道：“側妃說身上還不舒坦，怎麽到這裏來了？我到處找你，原想著晚宴你還能幫我應付幾個桌子，現在看是不能了。”黛玉慢聲答道：“王妃很記掛著我，也能找到這裏來。回來才知道奶娘嬤嬤病重，所以過來看看她。過去住過這間屋子，想起還有件東西沒拿，便進來找找。”李王妃笑道：“不隻是東西，還有個人吧。早聽說你原先在賈府裏和那個叫什麽寶玉的哥兒從小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隻是後來他和別人成了親。那時我還讓人送了賀禮過去，誰知他家倒的真快，那些東西現在都倒到皇上的銀庫裏去了。可笑王爺還對你這樣癡情，你和王爺去了邊關，也有半年多沒見過那位寶哥哥了吧。怎麽，王爺還不知道麽？”邊說著她邊冷笑著把弄著那把刀子。黛玉的臉變成緋紅，聽到她提起寶玉的名字和過去的事，心頭一陣顫抖。現在還真的不知道他在哪裏，想起進京來在晉升飯鋪的那一麵，他唱的那首悲涼無望的曲子，就覺得辛酸嗆噎著，那眼淚便不由自主地灑落下來。

李王妃見黛玉忽然掉淚了，剛有些納悶，一轉眼便明白過來。漸漸收住笑容，聲音有些尖利地道：“你還哭呢，若說起來，誰也不能比過我的眼淚多，可是我已經不會掉淚了。你且收住些吧，等見了王爺和太妃你再扮了這角兒給他們看。”

紫鵑聽了，立刻接嘴道：“我們姑娘不會演給人看，她的眼淚我見的多了。她心地純良，從不害人，更不會扮什麽角兒，所以是老天給了她好的，也該著她得。”李王妃斜了冒火的眼睛看著紫鵑道：“你在和我講話麽？你很有膽量啊，你再說一遍我聽聽。”那壯碩宮女便把袖子擼了擼，剛要走過去。就聽外麵門口朱英咳了一聲，大家回頭看，隻見他一隻手把一扇門輕晃了一下，那門象沒有上軸子一樣，應聲倒了下去。那宮女立刻停住腳，嘴上氣哼哼的，但也沒敢再動。

李王妃嗬嗬一笑道：“你們找的男人也都很有膽量，一個個也敢在我麵前呲牙兒弄鬼。不過我外麵也有些人，我已經派人去叫王爺了，倒要看看他親見了你們這些人這些事會怎麽著？難不成他還會護著愛著？嗬嗬，那可是要讓我大開眼界了。那個屏風後麵的人，你還不快給我滾出來！”

此話一出，紫鵑就拉住了黛玉的手，幾乎要哭出聲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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