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 (28)
2007 (129)
2008 (69)
2013 (3)
四、瀟湘
黛玉和紫鵑一下站起身來,隻見北靜王爺水溶一步跨進門來,眼睛直往黛玉望來,黛玉低下頭,宛然下跪,水溶連忙過來虛扶了一下。黛玉咳嗽不止,不知是因為咳嗽還是害羞,臉都漲的通紅。
北靜王水溶今天隻穿了一身平常衣飾,束發銀冠,穿著白龍箭袖,攢珠金帶。但因為身高且直,形容瀟灑,更顯得玉樹臨風。水溶關切道:“林姑娘的病一直都沒有好麽?還是咳嗽的這樣厲害”說罷就拍手叫人來,又低聲耳語幾句,那人匆匆而去。紫鵑自把椅子擺好,請王爺坐下。
屋裏隻有水溶、黛玉和紫鵑三人。
水溶道:“我知道姑娘心裏一定犯疑,是我不讓他們亂說,如今也顧不得了。賈家寧榮二府遭難,先前已有征兆,前一陣子我去了邊關,竟不知此事這麽快就來了,如我在京城,諒他們也不敢這麽著,如今已是覆水難收。還好我回來的恰是時候,我想這乃蒼天可憐。至於我救你,原也符合官製吏法,你一直也沒成了賈家的人,此也算幸事。”
頓了一下,王爺望了紫鵑一眼,紫鵑自知不該在這裏站著,但是又不肯讓自己的小姐和一個年輕男人同處一室,究竟難以離開,就硬硬地轉身到五花挖孔的紅木隔斷外去,一邊裝作倒茶,一邊側耳細聽。
王爺繼續說,他的聲音有些發顫:“我早知姑娘大名,你們在賈家大觀園裏,雖說是侯門千金,但因為姑娘詩作才情已傳遍京城,甚至連當今聖上也知道你的文筆絕妙,如不是女兒,必可登堂入室,成為宏業棟梁。怎奈----如今我救你出來,也算了我一樁心願,今生唯獨見了姑娘一麵之後,我水溶----就算死也瞑目了”
黛玉聽罷,如同五雷轟頂,霎時間站立不住,便扶住炕沿坐下。原來如此,怪不得他如此殷勤不顧理智禮節,卻因為這個。一時咳嗽個不住。
水溶等黛玉咳嗽聲漸停,才道:“我見姑娘,如見知己,姑娘容貌不是我所追求,我乃仰慕姑娘才華,如今看到你本人,更覺得瀟湘妃子,此號不虛妄。”
黛玉攥緊拳頭,心顫如絲,她語氣堅定道:“王爺到底是誰?說這話,莫非要民女死在你眼前?”
水溶聽了,急得一下站起:“小王萬萬沒有這個意思,姑娘也萬萬不可有此念頭,我,我---”
水溶在原地轉了兩圈,麵對黛玉隻好刨心列膽:“我乃世襲的北靜王,我的名字叫水溶,當今聖上乃我舅父。我與你表兄賈寶玉本是好朋友,我大他幾歲,過去曾經也一處習作玩耍。其實我交結他-----如今不說也罷,姑娘且打住這樣的念頭,我不願沾汙姑娘的美名。據說隻因賈府被抄,有許多皇家貴胄,權貴紈絝都打姑娘的主意。就是昨日,若不是我去的快,姑娘怕就會被人虜去,今日也相見不著了。”
黛玉咬牙道:“見到如何?不見到又如何?王爺有此想法,我看都是五十步笑百步。你要將我怎樣,請自說明,如今我,哼---”黛玉冷笑道:“我必會是王爺所想所願的去做罷了。”
水溶迷惑道:“我所想所願?姑娘此話怎講?”
黛玉道:“所謂玉碎,倒也應了我和這間院子的名字。”
水溶聽罷,頹然坐下,喃喃道:“姑娘有此烈性,我原該知道,隻是我一時情急說的太直白了。”停了片刻,水溶道:“姑娘自不必慌張,我亦無他意,昨日隻恐姑娘有難,特去解救的,並不是貪圖什麽。若有,也隻是姑娘才華和玉身,恐被人褻瀆了去。”越說越覺得描畫得黑了。
黛玉不言,暗自摸了胸口那小銀剪子還藏在那裏。這時紫鵑也不顧的了,走進來,跪下哭道:“王爺是高貴之人,奴才也不敢多說,隻求王爺高抬貴手,我家姑娘原不該到這地方來的。隻是姑娘死,我們也死,姑娘活,我們也活。”
水溶歎道:“好個奴才,你小姐果然是仁義待你的。隻是你們都過慮了。”
水溶站起身來,思忖了,昂然道:“我有王妃,與她,乃皇上指婚為妻的,我母親怕我無子,還指了兩個小妾。我王父去世,如今已有十年。我還有一妹,剛十五,已經許配給了今科榜眼徐去凡。此乃我家事,今日都與姑娘細說,就是希望不被誤解。”
話說的如此明白,黛玉和紫鵑一時竟無語相對。
等了片刻,水溶又道:“還有,姑娘的外祖母史老太君昨日已經亡故,恐怕也難以禮葬周全。”
聞聽此話,黛玉實在忍不住,低聲抽泣起來。紫鵑抽出絹子遞給黛玉,又給她披上外衣。
這是春日,時有花香暗暗襲來。
鳥鳴於雲際天外,風生於水麵波尖。
黛玉哽咽道:“民女想去祭拜外祖母。”怪不得昨日沒見到舅父賈政和舅母王夫人在人群之中,原來是賈母去世了。如今這世上,可真真的一個心疼自己的親人也沒有了。
水溶道:“這是一定的,隻是現在不可。外麵亂成一團,姑娘不知,到現在還有人往賈府亂尋姑娘,若不是我把姑娘藏於此間,恐怕----姑娘不僅不能露麵,還要特別小心才行,若姑娘信我,就請和我一起,往這麵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