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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我不是“花生”
過去人結婚的時候，民間素有“撒帳”之說，不過是些果實和五穀之類，取其吉利的諧音，撒在新人的婚床上，來祝福新人的一生。其中最多為百合，取意“百年好合”，再多為紅棗，取意“早生貴子”，其次就是花生了，花生意為“花著生”，就是說男孩女孩一個一個花搭著生，別光生男孩，更別光生女孩，要兒女雙全，方為有福之人。
俺娘生了大哥大姐，後來又生了二哥二姐，應該算是達到了幸福的標準，兒女“雙”全。俺娘已經不想再生了，可是那時的沒有全民的避孕措施，俺娘又懷了俺，不過那時候醫院已經有了墮胎的技術，俺娘就想不要俺了。
這事兒發生在二哥改姓事件之後。俺姥娘經過一段時間痛苦的反思，覺得不能因此割斷與親人的一切，深思熟慮後姥娘又回到俺家生活。她來得很及時，當她知道俺娘又有了身子，當下又狂喜一回。她和俺娘拜了指頭算，按著“花生”的排序，斷定這一胎必是男孩無疑，她反複“轟炸”俺娘，向娘保證隻要生了這個男孩，讓他姓了魏，以後娘什麽事都可以自己作主，她再也不幹涉俺家的生活了。俺娘親是個孝女，她覺得自己身挑兩家傳宗接代的重任，任重道遠，其實俺娘也是“重男輕女”的人，在她心裏，男孩是比女孩更讓她歡喜，於是就應了姥娘。
姥娘歡喜地做起了小男孩穿的“百歲衣”，就是把上下身的棉襖棉褲都綴上100個精致手編的纏絲穗兒，百穗即百歲，也是取這個吉利的諧音。那穗兒的樣子類似於燈籠下麵墜的那種裝飾，但是要編結起來，那樣更結實一些。那樣的衣服在現在應該屬於工藝品了吧，或者叫做民間藝術，很精致，也很難做。但是姥娘做的時候心中一定充滿了歡喜，她做了好幾套這樣的衣服，可以穿到好幾歲。所以在俺的幼兒時代，哥哥姐姐對俺的印象就是看著俺穿著一身的百穗衣，象一個卷毛獅子小狗兒一樣咕咕嚕嚕地滾來滾去，滾著滾著就長大了。
俺到現在也為俺姥娘傷心，老天怎麽就沒給俺一個男兒身呢？讓俺姥娘和俺娘親空歡喜一場。俺也為俺自己傷心，如果俺是個豪情男兒，俺也可以保家衛國，也可以叱吒於這個父係時代的江湖，席卷風雲，縱橫疆土，而不象現在，俺空有一番豪情俠義，卻時常賦予了千結柔腸。所以俺可以想象姥娘涕淚滂沱，一氣之下又回了老家，並大病一場的悲慘狀況。
姥娘啊，您泉下有知，容俺再給您磕個頭，感謝您讓俺活了命，也原諒俺沒能了了您的心願。但是您可知道，現在的世界，也不完全是男人掌權了，女人也有了“女權主義”，也可以撐起半邊天，不必委曲求全地過日子，女人也可以受教育，上戰場，女人也可以當家作主了。
姥娘啊，外孫女不明白，姥爺對您並不公平，您為啥還那麽的維護他，想把他的姓氏承傳下去呢？俺娘說過多次，當初您嫁給俺姥爺時也結過婚並帶了一個女兒，那是俺娘同母異父的姐姐。那年老家鬧饑荒，姥爺不賣自己親生的大女兒，也不賣自己親生的小女兒，就是俺的娘，他卻硬生生地把您帶來的女兒賣給一個走江湖的老男人。俺娘說，您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如花似玉的的女兒，眼淚汪汪地跟著那不知姓名的蒼老的男人一步三回頭地走了，您一句話也不敢說啊，您隻是滾滾地掉著眼淚，您到死還念著那可憐的女兒，但您和俺娘卻再也沒見過她。俺想問您，您那時也沒有恨過俺姥爺嗎？在您的心裏，男人就是天，就是地，而女人的一輩子隻能圍著男人，圍著家轉，女人怎麽可以有自己的天和地呢？
可是，這天地也有變的時候，現在的女人們，都站起來了。
您聽到了嗎？我們的窈窕女司令大聲在說：
“縱橫江湖鮮逢對手，劍下亡魂無數”。
翻譯成您明白的話就是：
我們在天地間自由地行走，我們很少碰到對手，因為那些與我們為敵的人，我們已經殺他個死光光了！
這是我們女人說的。
這不隻是在網絡裏，更有可能在現實世界中。
為那一輩人歎息
PS：聽到姥娘這個稱呼真的是太親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