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裁員的第一次親密接觸

正是應了那句風水輪流轉的老話，2008年的上半年全球還是一片漲聲，TSX直逼一萬五，DOW接近一萬六。雖然老美次貸危機的陰影已顯，可是誰能想到竟然演化成二戰以後最大的經濟危機呢。許多人辛辛苦苦幾十年，一下回到解放前，半輩子投資竹籃打水。看著有些大客戶的基金不斷縮水，心中一邊幸災樂禍（該！誰叫你們當初那麽貪呢！），一邊忐忑不安，深恐殃及池魚。 

以前盲目迷信大公司家大業大不易倒閉，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嘛！可如今是他們大得到了不得不關門的地步了。當年加拿大市值最高的企業Nortel股票高達124美元，可現在還不到10美分，去年一年就跌了95%，進入了破產保護程序。在那裏工作的朋友說，現在到銀行申請房貸，一聽說是Nortel的就搖頭。這不是，Lehman兄弟倒下了，Crysler也挺不住了，GM看樣子也快玩兒完了。我們公司恭居500強中遊，去年的股票也從35元掉到5元以下。特別是我們這塊為金融機構提供數據處理服務的業務，本逢天災，又遇人禍。去年從芝加哥總部派來的這位美國大兵出身的VP兼加拿大GM ，一上任就犯了路線錯誤——力主上馬我們前年試驗後就否決的新係統。一個多米粒的投入，羊毛當然要出在客戶的身上。可是現在客戶的日子都不好過，你還想搞什麽“不求最好，隻求最貴”的顯擺戰略？隨著經濟形勢江河日下，兩個大客戶相繼離去，大家心知肚明，擂人是早晚的事。今年初，他和幾個Sales經理最先被卷了鋪蓋。看起來，資本家已經開始磨刀霍霍向豬羊了。我們也要磨刀。可是向誰呢？ 

星期三早晨一上班，就覺得公司裏氣氛不對，用魯迅的話說是，連趙家的狗都用異樣的目光盯著人。同事中有消息靈通人士散布出今天可能要開刀問斬的流言，於是大家都沒有心思幹活了，湊到一起議論紛紛。有個和我關係不錯的小頭兒把我扯到一邊悄悄告訴我今天真要擂人了要我保持鎮定等會接替某某的工作等等。天，狼真的來了！不一會兒，就見人事經理及幾個不認識的女士（後來才知道是公司請來的心理專家）進了部門經理的辦公室。接下來，隻見經理臉上掛著不懷好意的微笑，把同事一個接一個地叫進辦公室。不消說，凡是被叫到的都是站著進來，躺著出去——為公司大業壯烈捐軀了。我假裝埋頭幹活兒，心中卻是十五個吊桶打水，不知怎麽的，竟有一種兔死狐悲的感覺。偷眼望去，大廳裏有公司負責設施維護的家夥帶著兩個不認識的年輕人在假裝登高檢查保安監視器，實則可能在預防不測事件發生。我也在盤算，萬一有人衝過來，我是躲到洗手間還是就地趴下？其實當時的氣氛表麵上看還是蠻平靜的，何況這裏也不象美國有那麽多人有槍。出來的同事們表情不一。有的人保持鎮靜，瀟灑地揮一揮手，不欲帶走一片雲彩；有的人甚至故作興高采烈狀，這下可好了，終於可以休個長假（公司提供每年兩周的離職補貼，另加六個周的解職通知期）了；也有人真情流露，淚灑當場，令人心頭暗罵：TXXD資本家真是殺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頭，踹寡婦門刨絕戶墳，兔死狗烹鳥盡弓藏啊！ 

這一天光我們部門就犧牲了15個！擂掉的人大致有三類：一是“先進員工”，自以為工齡長就擺老資格，工作中吊兒郎當，技術水平也上不去；二是“後進員工”，那些工齡很短的如果沒有機會讓領導知道你的價值自然而然地就充當了裁員指標裏的炮灰；三是某些中堅骨幹，雖然技術水平高但經常發牢騷讓領導不高興。用馬三立先生的話說，領導不高興就是我們犯錯誤。看起來中外同理。 

成千上萬的先烈，為了公司的利益在我們的前頭英勇地犧牲了。苟活者在淡紅的血色中，會依稀看見微茫的希望……

[雪冰月]

問好大駭客兄！
是的，在upen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