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周芷若,才最令我刻骨銘心
曾經有個朋友對我說:“第一次看倚天,全是對周芷若的恨,恨他心狠毒辣,背朋棄友。第二次看倚天,盡是對周芷若的憐,憐她境遇淒苦,誤入歧途。第三次看倚天,就隻有對周芷若的痛,隻有她,才是一切悲慘命運的代表,隻有她,才是世間最令人痛惜的女子。
我慶幸自己真的讀到第三遍,慶幸自己並沒辜負金先生在這個人物上花下的心思。事實上前不久才和別人一起看了遍新拍的《倚天》,幾乎所有的人都在痛罵周芷若,過分的,偏激的話比比皆是。但他們既然絲毫沒有領悟到金庸寫這個人物的意義,自然也沒有反駁的必要了。電視上的結局是令我氣憤的,宋青書有哪點配得上周芷若,恐怕連他自己也說不上。但這個結局對芷若來說,卻又絕對比書中的結局好過千倍。是的,書中的芷若最後恢複理智,重歸正道,又大有和張無忌長期糾纏的勢頭。可就因為這點,她才真真正正成了這最令人痛惜的女子。《倚天》中人物性格之複雜,可說是金庸小說之最,《倚天》中兩位女主角地位之接近,又可說是金庸小說之最。也正因為這樣,造就了周芷若這樣一個注定悲劇的人物。金庸小說中失戀的女子不計其數,卻惟有周芷若,才最令我刻骨銘心。有人說周芷若狠毒,可她的狠毒並非她的本性,是她被逼如此,比值趙敏耍小姐脾氣般的狠毒,最對不過半斤八兩。而婚禮上夫君的離去,又豈是這樣一個俗世女子所能承受的了的。周芷若的狠毒,更多的是一種絕望和無奈。他對張無忌的愛,是絕對不遜於趙敏的,可張無忌對她的回報,又少得令她無法安慰自己。所以她自暴自棄,所以她想用武林盟主之類的虛名麻醉自己。而那個她曾經發下的毒誓,又像一個冤靈,死死纏著她,讓所有的幸福都遠離她。
可周芷若畢竟是善良的。她終於還是承認了現實,終於還是讓趙敏回到了無忌身邊。可小說末尾周芷若那一句看似打趣的話,其實是將她推向了萬劫不複的深淵,注定今生今世再也得不到歡樂和解脫。趙敏敢去阻止無忌成婚,因為她有把握,她知道無忌舍不得她。芷若可以嗎,她有這個把握嗎?那最後一句話,其實是她在絕望中拚命為自己擠出的一丁點幻想,雖然明知在欺騙自己,卻還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真的永遠得不到幸福。怎知這樣的矛盾,又會令她陷入無盡的煎熬。她為自己選了一條絕路,但她沒有辦法,她沒有別的路。這種絕望和無奈又豈是其他人能體會到的。如果說小昭的相思之情是最大的痛苦,可起碼苦中還有回憶,還有甜。那麽跟一個不愛自己的人一直糾纏下去,身邊還有他最愛的人,又是一種更殘忍的痛苦。她的背後沒有回憶,她的前方又沒有希望,她還有恨,還有怨,卻再也無處發泄。在天地之間,真的再無她周芷若安身立命之處。她隻是苦海中的一頁小舟。這樣的折磨加在這樣一個原本無辜的女子身上,才是最令人痛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