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燉 摯友

買的軟骨已經在冰櫃裏睡了好幾天，恐怕再不吃味道太爛，我趕緊中午就把它給辦了。最近做菜超喜歡大雜燴，方法也很簡單容易操作，土豆塊、黃瓜塊、胡蘿卜塊、馬蹄、洋蔥、香菇、桂皮、生薑、蒜瓣全都準備好，軟骨切塊，先煎後燉，中途放那些個塊，繼續燉，一直燉到滿屋飄香就算大功告成。

今天的成品，有點黑，手機太爛了，主要原因。


說起來似乎很簡單，但是也有不成功的時候，因為家裏的燉鍋太原始，火力隻有開和關的差別，無法調節；而且鍋麵太寬而鍋底太淺，總是燉得不夠深入，味道也難出來。今天嚐試了好久，終於亂燉出一鍋香噴噴的雜燴。聞到我想要的香味，心裏頓時覺得相當安慰，是一種願望實現的小小喜悅。這種不大不小的喜悅常常伴隨著我，偶爾也“惠及”豬頭，他被我傳染。
和大學裏最好的朋友聊天，她說要去讀研究生，好不容易考上了，終於實現了夢想。隻是這個家夥想法忒奇怪，她感覺生活太難以承受，讀書完全是對現有無聊生活的逃避。學校是最後的淨土，或許在那裏能夠找尋她想要的安寧。
我們性格反差很大，她喜歡安靜，愛看書，對著書裏的主角歎息流淚，任性，偏重她喜歡的事情。當初決定考研了，她在最後的關頭寧願躺床上享受暖和的被窩，也不願冒著刺骨的寒風去自修室找尋複習的方寸之地。冬季的校園裏籠罩著深深的寒意，我從一棟教學樓穿越到另一棟，最後一道鈴聲響起時，我踏過操場上大片大片的水痕趕回宿舍，她睡眼惺忪地和我聊天，對生活充滿了不確定的眼神。因為她討厭複習，痛恨英語，她選擇漠視這些無聊的東西。後來，這些無聊的玩意給了她很大的打擊作為回饋，可是她依然故我，笑一笑，之前的經曆在她的眼裏似乎早已隨風而逝，看不出她的憂傷，也看不出太多失落。
說不明白喜歡還是鄙視她的做法，我經常告誡自己做人要寬容。相對而言，我樂觀許多，喜歡給自己定一些實際的目標，一點一點逼迫自己來實現，喜歡從每天的生活裏尋找細微得不能再細微的樂趣，現在仔細回味發現自己確實俗氣十足——為英語閱讀理解多對了幾道題雀躍甚至歡呼，為食堂的師傅多給我打了一點好菜而興奮……
多貧瘠的靈魂嗬，隻是它們都是那樣強烈地吸引了我，偶爾很感動。所以那時即使懶惰如我也有十足的耐心和信心挑戰那道原本以為深不可測的門檻，一路堅持到最後。除了特別倒黴，生活大多時候是很公平的，我很快實現了自己的小小夢想，一切都在意料中，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可是盡管如此，自己親手種植的夢想變成現實時，我還是那麽容易激動，像個未經世事的傻瓜一樣。
後來我讀書，她工作，都來到廣州這個繁華的城市。盡管我們各自身邊出現了新麵孔，有了對方不熟悉的生活，我們隻是偶爾見麵，但依然是最知心的朋友。2005年第一天，我們在廣州第一次見麵，小妞變得漂亮了很多，我們去了東山口那邊在小攤旁邊吃烤地瓜，她還是那樣路癡，回來時一同為我挑了一件毛衣，因為她開始領薪水了。我還記得那件衣服40元人民幣，我驕傲地穿上了新毛衣，卻將換下來的舊毛衣忘記在回去的地鐵上，回來對著室友長籲短歎。她來我們宿舍玩，晚上和我一起睡在我狹小的單人床上，兩個女孩有著說不完的悄悄話，現在還會讓我想起本科畢業和碩士畢業的兩個夜晚，所有人都未眠。
某月某日，我找到了喜歡的那雙眼睛，第一時間發照片給她看。她說很一般嗬，好像有點胖？你眼睛有毛病啊！我酸溜溜地打擊她。帶男友給她看，我們在北京路一起吃飯，他去買吃的，小妞偷偷背著他說還不錯，趕緊定下來吧，以後就有免費飯票了。再後來，我要結婚了，小妞答應做伴娘，風風光光看著我把自己給辦了。可惜她可憐的奶奶那年那月不行了，她回我們家鄉趕去見老人家最後一麵，回來後除了遭受我的淩辱，還是迫不得已送了我一雙相當昂貴的新鞋。那天晚上我穿著幹淨的新鞋子，踩在婆婆拖得一塵不染的地麵磚上，得意得像個公主。婆婆歪著頭，異常吃驚地看著她還不甚了解的兒媳婦。
遺憾的是一直沒有看到她的那匹白馬出現，似乎馬是經常有那麽幾匹在旁邊晃悠的，但是我確乎不知道是她的白馬迷途了還是她搞錯了方向，總之很是為她著急。畢竟呢，小妞是個小有才氣的女孩，她的文字很優美，她的見解很犀利，她對人的判斷從來敏銳，她做人向來坦蕩而平和，和她做朋友也很幸福，她是個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好姑娘。
我總是忙於自己的一點一點小夢想，她總是活得雲裏霧裏，我們都太極端。可是我很滿足，因為我有豬頭，有充滿甜蜜的港灣，而她沒有。教訓她總是不成熟，不世俗，太虛無太沒有計劃，她反駁說因為我已經安定下來了，她一直都在飄零。誰願意漂浮無依麽？突然就不忍心再說什麽，孤獨的人最最可悲。我們是一輩子的摯友，無奈愛情、婚姻、人生，都是每個人自己把握的，外人著急也始終無能為力。希望小妞真的想明白俗世的太多俗事，獲得她想要的那一點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