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靈美味

來的第一個周末買了咖喱和魚頭，上次從同學家給老公打包回來，看他吃得很起勁，想好好做一次讓他重溫舊夢。可惜現實還是讓我覺得打擊——該放的咖喱、椰漿、茄子、羊角豆、西紅柿、調味品都放了，魚頭也熟了，煮了一大鍋，可就是沒有外麵咖喱魚頭的味道好。左思右想也得不到答案，自己又懶惰，掃興，草草收場。老公一如既往地捧場（其實是本著節約原則），最後還是吃了個底朝天。

每次我從老家回來，說到吃的就一肚子高興，恨不得把所有家裏好吃的都給老公端上來，無奈技藝不佳。以前在家裏從來用不著我下廚，難得放假回家一次，媽媽會提前準備好飯菜，我習慣挑肥揀瘦，偶爾她惱了會大聲斥責我，說沒見過這麽挑剔的。大家都習慣了的交流方式，並沒有覺得不妥。

印象中我們那裏說話聲氣大，隔了幾重門都能聽見。我在宿舍給家裏打電話，我那溫柔的河南室友不解地看著我，以為在吵架。一直到現在，老公也還不大習慣，為數不多的幾次，他在電話裏和我媽媽說話，堅持不到半分鍾就放棄了，我抓起話筒也覺得裏麵好像電閃雷鳴。

喜歡吃媽媽做的菜，普通家常菜香噴噴辣呼呼，還繼承了外婆做菜偏鹹的傳統，連湯都是鹹味十足。結婚前媽媽警告我千萬不要學做飯，這是個了不得的活，一旦開始就無法脫身，麻煩又油膩，我笑嘻嘻也沒聽。結婚之前知道，公公做菜又香又好，婆婆免入廚房，小叔子狂愛做飯，他女友免入廚房，有這樣偉大的榜樣！可是老公對做飯深惡痛絕，不知他到底想傳承什麽衣缽。

過年回家被公婆輪番教誨要賢淑啊，要勤勞懂事啊——因為老公瘦了。這次回家歸來又沒忍住，向老公描繪老家的栗子雞多麽多麽的香嫩撲鼻……以致於最近他一直惦記著，隻好采取拖延術，說沒有栗子，新加坡根本找不到栗子，怎麽做栗子雞？又用迷惑戰擾亂軍心，誘惑他說先嚐試做別的。

第二個周末照著食譜做了糖醋雞肉，老公看到那盤黑乎乎的東西，最後還是吃掉了，有些神奇，我居然主動開始做糖醋菜類了，以前最討厭菜裏放糖，即使隻是一點點我那挑剔的舌頭都能發覺，再也不夾第二次。這習慣讓做粵菜到爐火純青的公公受到打擊了，哈哈。吃完發現，老公還是惦記著栗子雞。

第三周早早的我就告訴他，這周整個酸菜魚吧，想念那個酸辣味了。這可是大手筆，看得出，老公非常期待，還買了一個中型的沙煲用來燉魚頭。那天市場有很大個的芥蘭，大片莖狀葉，硬而苦，我是來廣州才第一次吃到，老公興奮地唆使我買，怎麽推說不會做也不依，我覺得他是想家了。

回到家已經是下午了，我讓他擺弄好魚肉就回房，自己一個人在廚房慢慢策劃。還是要看著食譜一樣一樣弄，酸菜慢慢變了顏色，魚肉也漸漸飄出香味，把鮮嫩的豆腐劃進瓦缽就這樣大功告成了。芥蘭也可以端出來啦，綠油油，胖乎乎的。結果證明這次實驗成績不錯，老公說酸菜魚有模有樣。晚上打回家他喜滋滋地報告，說我今天做了酸菜魚，公婆驚訝之餘誇獎了我一番。這是很自然，在他們眼裏，我這個沒有拿過鍋鏟的媳婦，現在居然擺弄起酸菜魚，真是難，難於上青天。我發現老公固執地隻吃魚肉，酸菜根本不碰，塞到他嘴裏還是拒絕，問他，答曰不健康……我瞪大了眼，已經飽了。

吃飯也講究氣氛，在廣州也有飯局，吃得很香。可能是人比較多，我喜歡大家一起有說有笑慢慢吃。每次去湘菜館大家都很興奮，也並不在於菜多麽美味可口，更重要的是一種氛圍、一種心緒而已了。喜歡酸菜魚，因為它也算是我們的家香菜，老公是不會明白的了。

栗子雞，到現在也還沒有做，這周打算老老實實去買栗子和雞了。廣州的菜市場沒有見過桂皮，聽說是在藥店賣，新加坡也沒有看到，西餐用的調味料倒是五花八門，後來看到了很小個的桂皮，卷曲在小小的瓶子裏，老公嘲笑我土人一個，千裏迢迢帶桂皮過來。可是我深不以為然，即使同樣是桂皮，一定沒有家裏的香，就像這邊的辣椒和黃瓜永遠不可能像家裏的水嫩一樣。

這次從家裏帶過來的上好桂皮還沒有用過，是媽媽聽我說這邊找不到特意買的。還帶來一罐媽媽親手泡製的辣椒醬，用來炒菜老公總是說好吃。這次還是要照著媽媽教的方法，慢慢炒再細細燉，讓老公嚐嚐我最喜歡的栗子雞。

其實，外婆燒的雞是最好吃的，因為材料優良，都是自家院子的土雞，油也是自家的菜籽油，用大鍋灶木柴，重重地炒再輕輕地燉，加上一些木耳，那滿屋子都可以聞到的香味到現在還留在記憶裏，散不去了。很少打電話給外婆，她接到我電話會哭，掛電話。前幾天打給她，似乎精神很好，絮叨著說我的不是，過春節走那麽匆忙，她以為我會去，一直望啊望著，眼睛望穿了也沒見到我。我聽了酸酸的，趕緊叉開話題繞到老公身上，想讓她高興起來，她聽了很欣慰說，我還沒有見過那孩子呢……心裏再酸一次……

做菜的時候習慣神遊，腦子裏竄出很多莫名的東西，毫無頭緒的卻是最深處的一些記憶，幸好至今我還沒有被刀切破手指的經曆。栗子雞是一定要做好的，以後家裏會經常飄散出我最原始的記憶中，那種香濃得化不開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