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衰草吟

(一)

是的，我正在老去

悄悄地，但不容懷疑。

像株正在枯萎的秋草

在繁花間默默佇立。

 

暖融融的夕陽下

我舒展而隨意

悠然地旁視著

忙碌的蜂來蝶去。

 

和煦的微風

灑落了我的安閑，

像草一樣渾然

我無思無夢亦無憶。

 

不知覺生命

在空氣中慢慢蒸發，

弗介意時光

正隨小溪匆匆流逝。

 

像草一樣纖細，

我衰朽的身軀

不遮蔽太多的陽光

隻吐出細碎的呼吸。

 

像草一樣謙卑，

我不破壞風景

我的衰老正好陪襯

四周奔放的活力。

 

（二）

或許，我未曾年輕

匆匆地，已無從追尋。

隻一場短促的夢

就錯失了歲月的春季。

 

我從未盛開過的記憶

隻結出紛紛蒼老

像幾粒憂鬱的草籽

在秋日中隨風搖曳。

 

不，我不撒播失意，

那份好似空落的惆悵

不經意也蘸滿了

歲月蘊含的睿智。

 

如好茶有一絲苦澀

略帶秋草的馥鬱，

我早已品出了

那淡而清純的適意。
 

（三）

真的，我變得遲鈍

淡淡的，且不去介意。

初霜打過的莖葉

已不再柔軟嫩綠。
 

我艱難地伸直腰板

模仿小草的樣子

要像它們一樣尊嚴地挺拔

再矮小也要頑強地屹立。

 

春月裏我未曾慷慨地

散發出多少清香的氣息，

秋風中我就更加吝嗇地

緊守住那點頑固的癡愚。

 

不，我不誇耀我的僵硬，

春花固然燦爛美麗，

秋草卻更加瀟灑

自在而坦然無欲。

 

人活一世草生一秋，

天地間就小草和我

在秋風中相知如故

在生命中偶爾相依。

 

穿過草葉的秋風

也摩挲我飄逸的白發

在其間糅合進了

大自然幽深的氣息。

 

合吟秋歌的微風傳來了

小草親切的呢喃細語

耐心聆聽我學到了些

尚未悟透的人生哲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