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獸情未了

                                                   

 網上出來混久了，欠的債總要還的，早還早了。

還誰的債？那個大仙的，是，也不是。想起最近這一段時間，動物保護的話題，紛紛擾擾的在腦袋裏，於是也趕個潮流，還小動物們一個債吧。

 怎麽還，也是個問題。既沒有大仙天馬行空的文采，也沒有對動物刻骨銘心的愛和研究。於是偷個懶，講講幾個自己和動物的小故事，交差了事。

 小時候，在農村。鄰居有兩個哥哥。大哥哥參軍了，參加了對越的自衛反擊戰，還榮立了戰功回來。小哥哥，在家裏無所事事。於是不知從那天起，開始養起了兔子。不知不覺中，鄰居院子的兔子越來越多，白白的皮毛，紅紅的眼睛，茸茸的小尾巴，滿院跑來跑去，看得我眼饞不已。

 媽媽看出我的心事，到鄰居家要了一個小白兔回來。那時還小，不懂怎樣養，隻是把我最喜歡的半塊豆餅，拿出來和小白兔分享。那個年代，豆餅其實也是好東西，有油水呀。經常餓的時候，拿出來，啃兩口，解解饞。其作用相當於現在小朋友口袋裏的糖果呢。

 房子前麵是小園子，裏麵種了些豆角，甜菜，黃瓜，西紅柿等。還有兩顆桃樹，兩顆櫻桃樹。在園子裏，小白兔最喜歡吃的是甜菜。秋天的時候，小白兔幾乎啃光了所有的甜菜葉子。而我，也確保在別人家的桃子成熟前，成功的掃蕩光我們家的桃子。記憶裏，我們家的桃子隻紅過一個， 那是一個隱藏在樹枝深處的，沒有被我們發現的桃子。

 從春到冬，小園子就是我和小白兔的天堂， 天堂裏隻有我，兔子，和童年的快樂。

 冬天，園子的菜枯了，豆餅吃光了，小白兔也長成了大白兔。春節將近，一年沒吃到肉了，於是全家一致同意要解解饞。於是，在我們的歡呼聲中，大白兔和老母雞燉到了一起， 成了我們春節大餐。

 長大了以後，吃過的大餐不計其數。而能夠讓我刻骨銘心藏在心裏的，隻有這一頓兔子大餐， 而且從來沒有負疚感的。

 後來爸爸接爺爺的班，全家搬到了爸爸的故鄉。學校給分了兩間房，在一個小小的，臭臭的河邊。河邊野草亂生，河裏一條魚也沒有， 估計都熏死了。我也上了新的小學，有了更多活動天地，漸漸的離動物遠了。

 小鎮的中心有個小市場，每個星期天的時候，裏麵people mountain, people sea. 除了水果蔬菜以外，還有小動物。常見的有貓頭鷹，還有小兔子。 

 白色的兔子永遠是我的最愛，那個紅紅的小眼睛，對我來說，是一種難以抗拒的誘惑。於是買了雌雄一對同齡的小兔子，用鐵絲給他們做了個小窩，養在房簷下。

 每天放學，回到家裏，就去看小兔子。然後拿起筐和小刀，到郊外給兔子挖野草。有一種水麥草，長在水邊，青青的，水分很足。小兔子最喜歡了。 每次都給他們挖回來一大筐。就灑在院子裏，讓小兔子們自己充分的享受大餐。而我就坐在邊上，用草喂喂兔子，看他們的三瓣小嘴巴不停的嚼著，是十分開心快樂的時光。

 我還給他們起了兩個名字，一個是小美女，一個叫小英雄。每天和他們在一起的時光是過得最快的。 臭水溝邊的野草，對我們來說，就是最好的遊樂場。他們在草裏跳來蹦去，我就在河邊看著夕陽。直到媽媽叫我們回家吃晚餐。

 快樂的時光總是短的。暑假的一天，早上起來，我的小英雄就沒有力氣，精神不好。我還沒意思到什麽會發生，隻是覺得不好。小英雄有氣無力的躺在我的懷裏，小嘴巴吃著我喂來的草，再也不願意動了。我不知道做什麽好， 隻好抱著他。而我的小美女雖然一切正常，但可能更早得比我意識到什麽會發生，就戀戀的躺在我腳下，紅紅的眼睛，一會看看我，一會看看小英雄， 裏麵有無限的悲哀。

 我們三個就這樣，在院子裏，坐了一個上午。當下午的陽光爬上來時，我的小英雄在我的懷裏停止了呼吸。我哭了，我的心好像和小英雄的魂一起飄走了。 感覺心裏一下子就空了起來，不知道該怎麽辦。坐在河邊，抱著小英雄，在夕陽落山之前，在河邊挖個小坑，十分莊重的埋下了我的小英雄。豎上一個木棍，這樣以後我也可以在野草從中找到他。 

 禍也不單行的。小英雄走後，我的小美女明顯的不開心了。心情抑鬱起來，吃草也沒了快樂的感覺。不再喜歡跑了，偶爾也到河邊，轉來轉去的。一周後的一個早晨，小美女也不吃不動。我知道她要去了，要找她的小英雄去了。我就抱著她，早上十點的時候，小美女停止了呼吸。

 我抱著她來到河邊，找到被野草淹沒的小英雄的墓地。重新挖開，將他們放到了一起。小英雄和小美女真正的做到了，生亦同歡，死亦同穴。兔子如此，人又何堪。

 這次的打擊對我來說，十分沉重。此後，幾年時間裏，都不敢再養兔子了。上了初中後，又養過一回， 以兔子失蹤，逃到別人家裏告終。

 渾渾噩噩的長大了，因工作的原因，來到了香港。業還沒成，家先立了。再一次和動物親密接觸，是妻懷孕以後。

 我們搬到了一個海島，以前是一個小漁村，因發哥的“秋天的童話“而出名。這裏沒有任何汙染的東西，島上隻可以開電瓶車。稀稀落落的村屋散在山坳裏。我們選了一個在小山頭的村屋。前麵就是海，對著夕陽。走兩分鍾就到了一個沒人的天然海灘。天氣好的時候，打開落地窗，海鳥就會飛進來，到客廳裏小棲一會。

晚飯後，上天台，吹吹海風，看看星星月亮 是我們的必修課。

 某天，淒涼而微弱的叫聲從樓下傳來。一個滿身雜毛，好久沒有洗澡的狗，依偎在樓下。大概是一個被主人拋棄的狗，看得出以前良好的營養，和臃腫的身體。可能是餓久了，狗的眼神有些微弱了。妻看不過去，拿起家裏的菜飯，轉身下樓。

 來了生人，狗有些警覺。下意思的後退幾步， 但看到了妻手裏的飯菜。又不忍離去。於是人狗對峙起來。妻放了一個盤子，將飯菜全放在上麵。然後我們回到樓上天台， 偷偷的看他。

 大概餓久了，也可能飯菜口味不對。那個狗好久沒敢上前。最後終於饑餓難耐，上來，嚐了兩下。估計以前沒吃過這口味的，好像廚藝不錯。於是大快朵頤，一掃而光。我們給他起個名字叫吳剛。

 此後，每天晚上，一到那個時間，老吳剛就來到樓下。我們就拿了盤子和食物去喂他。漸漸的和我們熟了，吳剛也開始和我們親熱起來。由於擔心懷孕的時候和動物接觸太多不好。我們一直沒有把他收養到家裏。漸漸的，老吳剛來的少了，我們也因為工作的關係，不是每次都可以及時地趕回來。後來，我們在島上其他地方見到他，毛色好多了，神態也好了。大概適應了流浪的生活了吧。

 這個島上，西方人很多。 養孩子的不多，養狗的倒不少。幾乎人手一狗的感覺。但有時這些人搬家後，不知什麽原因，把狗留了下來。於是島上像吳剛一樣的流浪狗越來越多了。

 孩子出生後，我們經常抱著她到島上散步。每次看到狗。她的眼神就盯住不動。狗一般懶懶的躺在那裏， 人和狗就對視著。大概眼神有交流吧。狗看起來很開心，而我們的寶貝也很快樂。

 慢慢孩子長大，可以走路了。散步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狗。一般孩子先在爸爸懷裏，東張西望，發現目標，就下來。才一歲多，竭力邁動自己的小腳，向小狗跑去。 天熱，躺在陰涼處的狗很多。孩子就蹲在狗的麵前，看著狗，一句話也不說，一動也不動。有時狗翻個身，孩子立刻轉到對麵去，繼續看著狗的眼睛。

 如果不叫她，她就一直蹲在那裏。這個習慣，一直保持到我們離開那個海島。

 再後來又到了法國。依然喜歡那些在外麵流浪的貓狗。不久前搬家，孩子一定要一個有花園的房子，這樣就可以養小動物了。不過她是過敏的，不可以親密的養動物，終於沒有遂了她的願望。作為補償，帶她去了一個動物園。孩子玩的天昏地暗， 抱住小羊羔，不肯放手。

 對於動物的愛，可能對於不同的人，會有不同的定義。我以為，保護動物，不如教育人們自己，尊重自然，尊重動物的權利。從自己做起，從自己的孩子做起，讓孩子從小就接觸動物，關懷動物， 是我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