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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傷害是永遠無法彌補的— 別找了,我就是梁宗岱
(2022-02-18 01:56: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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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敏|文
他從小便頑皮好鬥,人稱“翻天郎”。他與同齡孩子打架,總是占盡上風。街坊鄰裏怕自己的孩子吃虧,一瞧見他從遠處過來,就趕忙招呼自家孩子:“梁宗岱來了,別出去!”有段時間,梁宗岱也感覺很得意,會對躲在大人背後的小孩喊一聲:“誰敢出來比試比試?”
這種好鬥性格,後來轉移到學術文化,讓他常常口出大言,動輒便稱天下第一。
梁宗岱年少即有詩名,被譽為“南國詩人”。一次,有記者來訪,梁宗岱出門相迎,問記者找誰,記者見他年紀尚小,便說:“找你父親梁宗岱”。梁宗岱笑著說:“別找了,我就是梁宗岱。”令記者驚詫不已。
梁宗岱在北大法語係教書時,在課堂上講學,麵對學生,會不加掩飾的說:“莎士比亞研究全國我第一,法國現代詩的翻譯全國我第一,教學我第一,學問我第一,《浮士德》的翻譯我第一……”
1903年梁宗岱出生於廣西百色,受父親啟蒙,讀過四書五經和唐宋名家散文。後去廣州東山培正中學讀書,主編校刊《培正學校》和《學生周報》。1923年秋被保送嶺南大學,第二年即前往法國留學。
留法期間,與法國象征派詩歌大師瓦雷裏相識相知,獲得過羅曼·羅蘭口頭讚譽。他曾同這些大師促膝長談,相互交流。回國後,還與他們保持了長達數年的書信來往,直到二戰爆發。他的這種文壇經曆,足以讓同時期的留歐學生羨慕不已。
梁宗岱回國後,經好友徐誌摩向胡適推薦,被聘任為北京大學法文係主任兼教授,同時兼任清華大學講師。此時他才28歲,風華正茂,才氣逼人。到1941年受聘於複旦大學外國文學係主任時,梁宗岱已經躋身於著名教授、學者行列。
他翻譯的《莎士比亞十四行詩》被餘光中譽為“最佳翻譯”。中國社科院終身榮譽委員柳鳴九稱“梁宗岱是中國翻譯史上的豐碑”,他翻譯的《莎士比亞十四行詩》,被悉數收入由眾多譯家注入心血的《莎士比亞全集》,他翻譯的歌德《浮士德》雖然隻有半部麵世,卻被海外學者認為是目前《浮士德》譯本中最優秀的。
在文化圈內,梁宗岱的口無遮攔也是出了名的。他與美學家朱光潛一見麵總要爭辯,形同吵架。他批判過郭沫若,挖苦過梁實秋,指責過李健吾。有次林徽因指出梁宗岱翻譯的詩歌《水仙辭》,意象散亂,好像一串珠子扯斷了線。梁宗岱聞聽,頓時青筋鼓脹,起身反駁。但這次,麵對林徽因這樣的美女詩人,梁宗岱還是表現了男人的氣度。
同其他人爭辯,梁宗岱有時就不那麽謙讓了。他在複旦大學任教時,曾跟一位中文係教授因辯論交手,據旁觀學生回憶:“兩人從休息室一直打到院子裏,終於一齊滾進了一個水坑;兩人水淋淋地爬了起來,彼此相覷一下,又一齊放聲大笑……”
據統計,梁宗岱與人動手不下百次,絕大多數是為學術之爭,因行事光明磊落,不玩陰謀詭計,吵歸吵,打歸打,完事之後,大家照舊是朋友。
梁宗岱自小體格強健,力量過人,曾對同事誇口:“我體育第一。”在複旦教書時,有次應邀參加校務會議,卻因有事臨時去了幾十裏外的山村。大家都以為他趕不回來開會,結果他竟然在會議前回到了學校,還背回來一頭奶羊,是村上農民賣給他的。卻而不恭,他就扛回來了。
1944年秋天,蔣介石為物色“智囊團”人選,看中了在知識界有一定影響的梁宗岱,特地派人手持他的親筆信找到梁宗岱,前後三次,都被梁宗岱婉言拒絕。第四次,由徐道麟親自出麵,徐是梁宗岱留歐時的同學,又是蔣介石的親信。徐行前曾先打電話通知複旦校長章益,梁宗岱知道這一次走脫不了,隻得出麵周旋。他見到徐道麟的第一句便說:“老同學,我剛下課,肚子餓得咕咕叫了,我們先上館子吃一頓再說。”梁宗岱拉上校長章益陪客。進餐時梁宗岱不斷飲酒,裝出一副醉態,對徐道麟說:“今天不能去拜見總裁了,改天再去吧。”
老蔣知道不能強人所難,隻好退而求其次,邀請梁宗岱“參加國民黨,做中央立法委員,享受中將級待遇,月薪500大洋。梁宗岱見推脫不掉,索性辭去複旦大學教職,回廣西百色老家定居,從此遠離文學十餘年。其實,梁宗岱選擇歸隱廣西,還涉及到一樁讓他始料未及的婚變。此處暫且按下不表。
1950年,梁宗岱曾被誣陷入獄。當時道路言傳,致使港澳及海外一度盛傳他屈死於獄中,好友甚至為他舉行了悼念活動。大難未死的梁宗岱,後來走出廣西,應聘為廣州中山大學法語係教授。1966年,梁宗岱遭遇第二次劫難,被揪鬥毒打,文稿、相冊、書信、名人字畫燒毀殆盡,於是香港第二次風傳梁宗岱已離開人世。
這種說法倒也不是捕風捉影,以梁宗岱那樣桀驁不馴的性格,難免會和批鬥者發生衝突。作為反動學術權威,他多次被打得死去活來。每次被打後,他都用自己自製的“綠素酊”外敷內服,居然奇跡般地逃過了鬼門關。
兩次大難不死的梁宗岱,已經不再研究學術,轉而潛心於“製藥”事業。
原本梁宗岱的中藥知識就來自家學傳承。他父親梁亦爝,雖是富商,卻喜歡鑽研中醫,行商途中常常不忘研讀醫書,也順便收集民間驗方,積累了一些診治疑難雜症的藥方,後來還專門開設了一家藥材鋪,。
晚年的梁宗岱可謂子承父業,青出於藍,竟然發明了兩種療效不錯的中成藥草精油和綠素酊。梁宗岱就是靠綠素酊把自己救活的。這種藥用於其他患者,也有明顯效果。
1983年,梁宗岱80歲時,在病中離開了人世。他唯一的遺憾是沒能見到兒子。當年那場婚變,他與妻子沉櫻分手時,沉櫻肚子裏正懷著他的兒子。幾十年後,梁宗岱與沉櫻恢複了書信聯係,梁宗岱希望能夠見見這個從未謀麵的兒子。
沉櫻把這個要求轉給了兒子梁思明,梁思明對此淡淡地回應說:“父親當年那樣對待母親,我不想見他。”明確表示了拒絕原諒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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