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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心不變— 他小妻子16歲
(2021-12-02 06:0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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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敏|文
陸征祥
民國曆史上,有兩個人物常常混淆,一個叫陸征祥,一個叫陸宗輿。陸宗輿是賣國賊,1919年的“五四運動”,陸宗輿和章宗祥、曹汝霖三人因賣國行為受到民眾唾棄。陸宗輿的老家浙江海寧,更是群情激憤,商界、農會、教育界以家鄉出此賣國賊為奇恥大辱,一致通過決議,開除了陸宗輿的鄉籍,並通電天下。如此一來,陸宗輿便成了沒有鄉籍的野人,對於稍有臉皮者,這絕對是無法承受的屈辱。這還不算,家鄉人還勒石三塊,分立三處,碑刻“賣國賊陸宗輿”六字,確保其遺臭萬年。
而同樣身為外交官的陸征祥,卻因其耿耿鐵骨,流芳後世。在他擔任外長期間,國際形勢險惡,國內政局動蕩,政府各部專業化程度甚低,唯有外交部一枝獨秀,培養了不少傑出的外交官,從而奠定了中國外交現代化的基礎,給處於弱國外交的中國爭取到了較多權利。蓋棺論定,陸征祥居功最大。
晚年他隱居於比利時聖安德魯隱修院,從外交領域轉入布道傳教。二戰結束,為嘉獎他虔誠的宗教信仰和不畏納粹強權的精神,羅馬教皇親自任命他為聖安德魯隱修院名譽院長。此時的陸征祥,即便已經皈依天主,仍時時牽掛自己的祖國。1949年1月,他已病重。修道院的南文主教去看望他,對他的一生評價說:“中國占去了你一半的心。”此時他已無力說話,隻能伸出三根手指。南文瞬間明白了,說:“中國占去了你四分之三的心。”陸征祥疲倦地笑了。
150年前的1871年,陸征祥出生於江蘇省鬆江府上海縣,父母親都是虔誠的基督徒。8歲時,母親病逝,開明務實的父親不希望兒子走科舉仕途之路,主動承擔起了兒子的啟蒙教育。13歲時陸征祥考入了培養外語人才的上海廣方言館,主修法文,在同學中他年紀最小,卻成績居前。21歲畢業,因成績優異,被推薦到北京同文館深造,後被總理衙門選中放洋,23歲即被任命為大清帝國駐俄使館四等秘書兼翻譯。
由於他外文出色,深得公使許景澄賞識。在許景純的教誨下,陸征祥很快成為了熟悉外交禮儀,了解國際公法,精通條約的外交人才,幾年後陸征祥升遷為二等參讚。
1899年,在俄國聖彼得堡的一次舞會上,陸征祥認識了培德小姐。兩人一見麵就互生情愫,暗生歡喜。培德的祖父和父親都是比利時的高級官員,培德出身名門,舉止嫻雅,氣質高貴。但此時的培德已經44歲,而陸征祥僅僅28歲,兩個年齡差距很大的男女,第一次見麵便怦然心動,都看上了對方,隻能說是天意。在接下來的交往中,兩人情感日密,決意相伴終生。
對於這樁婚姻,親朋好友都不看好,認為存在宗教、年齡、國籍三大鴻溝,將來免不了悲劇結局。然而兩人後來27年的婚姻生活,卻極其美滿,彼此恩愛,毫無隔閡。尤其是陸征祥,對培德夫人更是敬愛有加,終其一生癡心不變。
1906年,35歲的陸征祥升任駐荷蘭公使。此前中國駐荷公使總由駐俄、德公使兼任,陸征祥的履新使他成為中國駐荷蘭使館的第一任全權公使。1911年,陸征祥奉命赴俄出任特使,後轉任駐俄公使,參加對1881年簽訂的《中俄陸路通商條約》的修訂。
這年10月,武昌起義爆發,清帝退位,清朝駐外使館麵臨人員更換。駐俄使館是第一個改組對象,但陸征祥卻遲遲沒有收到新政府的公使任命書。正在觀望之際,國內卻頻頻來電,催促他回國出任外交總長。
原來,1912年成立的中華民國,指派唐紹儀出任首屆內閣總理。唐紹儀組閣時,首先想到的第一個人選就是陸征祥。陸征祥具備兩個條件:一是他不屬於任何派係,口碑幹淨;二是他多年來擔任駐外使團的工作,熟悉外交事務。由他來組建外交部,再合適不過。
麵對邀請,陸征祥感到責任重大,一再推辭,後來連總統袁世凱也出麵發電力邀,陸征祥見推辭不掉,這才應承下來。啟程回國前,陸征祥向袁世凱提出了三個條件:一、外交部次長應精通英語;二、我不向其他部門推薦人,其他部門也不得向我推薦人;三、外交部人事別人不能幹涉。袁世凱對此點頭應允,陸征祥這才動身回國,出任政府總理唐紹儀內閣的外交總長。陸征祥走馬上任後,改外務部為外交部,並按照西方國家外交機構模式,擬訂了相應的組織法,製定了現代版的《外交部官則》。
新成立的外交部,地址在原來的總理衙門。這地方下水道淤塞,每逢下雨,門前積水很深,官員上下班要靠衙役背進背出。陸征祥上任後的第一件事,就是下令總務廳將門前的下水道疏通。第二件事,便是免去部裏一切部員的職務,由他親自考察後重新任命,不合格者一律淘汰,包括袁世凱的侄兒也在裁撤之列。部裏原有一個姓餘的廚師,曾深得慈禧之寵,就連李鴻章也要懼他幾分。李鴻章有一次想用西宴招待外賓,餘大廚不幹,李鴻章隻好作罷。
非但如此,餘大廚還向當時的外務總理施壓,讓自己的兒子擔任了部裏的秘書。新部長上任後,餘大廚以為陸征祥不會不買他的賬,等他發現陸部長果然鐵麵無私,這才慌了神,趕忙私下帶了幾十隻火腿送到陸征祥家,卻被拒之門外。餘大廚被革職一事令人拍手稱快,就連西班牙等國的報紙也當新聞刊出。
當時政府下屬各部官員都無按點到署的概念。陸征祥上任伊始,便對外交部部員說:“我陸某無能無德,實愧任外交總長一職,但某有一長,即能按點辦公,故敢要求各位亦照此辦。”陸征祥以身示範,扭轉了當時普遍存在的散漫作風,使外交部率先呈現出一種嶄新氣象。
由唐紹儀負責的內閣,因與袁世凱政見不合,僅存在了三個月,唐紹儀便憤而辭職。由陸征祥短暫出任國務總理,不久也辭職,仍擔任外長。此後,內閣數次更迭,政府像走馬燈一樣變換,陸征祥也數次入閣複又出閣,幾度沉浮。
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以德國為首的同盟國與英法為主的協約國,為爭奪霸權,在歐洲戰場激戰尤酣,無暇東顧。善於窺測時機的日本,發現此時正是在東亞擴張勢力和侵略中國的大好機會,於是站在英國一邊,向德國宣戰,並迅速出兵占據了德國在中國的勢力範圍——膠州灣租借地和膠濟路。為維護國家主權,中國政府兩次照會日本,要求日軍撤離。日本對此非但置之不理,反而提出了對中國的“二十一條”要求,企圖使其占領合法化,並進一步擴大其在華權益。
“二十一條”中的部分條款非常苛刻,如要求中國政府聘用日本人擔任軍事和財政顧問;中國警察聘用日本顧問;中國軍隊武器從向日本采購等等。如果簽訂的話,將導致中國成為日本的附庸國。麵對日本的強勢逼迫,袁世凱無法強硬拒絕,隻能寄希望於談判時據理力爭。為此,袁世凱緊急召命外交經驗豐富的陸征祥出山,接替孫寶琦出任外交總長,負責對日交涉。
陸征祥臨危受命,采用拖延戰術與日本人周旋,對條款中的每一條每一個字都全力爭取。同時,他還把條約的內容有意泄露出去,讓英美國家對日本施壓,迫使日本放棄了最凶惡的第5號條款。
麵對中國政府的軟拖硬抗,日本惱羞成怒,發出最後通牒,限1915年5月9日下午6點前答複,並派軍艦楊威渤海,增加山東、奉天兵力,關東戒嚴,下令召回日本僑民,擺出一副氣勢洶洶的大戰姿態。袁世凱政府無力抗爭,隻好被迫同意,壓製陸征祥出麵簽約。
1915年5月9日,陸征祥代表中國政府與日本簽訂了“二十一條”。其實最後簽訂的是《中日民四條約》,隻接受了一至四號的部分要求,與《二十一條》原案比較,中國損失已盡可能減小到了最低程度。
胡適稱《二十一條》的談判是弱國外交的勝利。日本內閣也因為此次交涉未達成既定目標,外相加藤高明被迫下野以示負責。
但無論怎樣,條約的簽訂,都或多或少損害了中國的權益。所以當條約簽訂的消息公之於眾後,國人極度憤慨,執行簽字的陸征祥替袁世凱背鍋,也被痛罵為賣國賊。對此,身負曆史惡名的陸征祥極度自責,後來多次向國人懺悔。好在當時的輿論,矛頭並未過多指向陸征祥,因為民眾也理解,陸征祥被迫簽署和約,是被袁世凱等人硬推出來的。
此後,深感自責的陸征祥力主中國對德宣戰,他認為中國隻有對德宣戰,才有希望在歐戰結束後收回國土國權,但袁世凱沒有采納他的意見。袁世凱死後,黎元洪繼任總統,邀請陸征祥出任外長,陸征祥提出,如中國對德宣戰,他便出任。黎元洪不肯宣戰,陸征祥便寧肯閑居在家也不出任外長。直到段祺瑞任總理後,中國加入協約國,對德、奧宣戰,陸征祥才再次出任外交總長。
一戰期間,中國向歐洲戰場派遣了十多萬華工,替協約國從事危險的前線土工作業和軍火運輸,為戰爭的勝利作出了自己的貢獻。
第一世界大戰結束後,協約國獲勝。中國作為協約國一方獲得了戰勝國地位,被邀請參加巴黎和會。中國政府派出了以外交總長陸征祥為團長,駐美公使顧維鈞、南方政府外交部長王正廷、駐法公使施肇基、駐比利時公使魏震組為成員的代表團,前往巴黎赴會。
作為團長,陸征祥對此次和會充滿了希望,中國作為戰勝國一方,將會獲得一定的利益,極有可能收回戰敗國的德國此前在山東半島的權益。但是誰也沒有料到,巴黎和會最終成了一場分贓會議,所謂的和會隻不過是西方列強的一場利益分割。
作為戰勝國,中國非但沒有獲得應有的利益,就連德國在山東半島的權益,也沒能收回,反而被列強轉送給了日本。盡管中國代表團多次據理力爭,仍不被理睬。這讓陸征祥大失所望,自己報以期望的巴黎和會,竟然不過是一場騙局,如果默認這樣的結局,他和代表團將永遠背負賣國的罪名!
為改變這一局麵,代表團盡了最大努力,但仍然毫無成效。而國內政府卻在不斷向代表團施加壓力,要代表團簽署和約。但代表團明白,一旦簽署和約,就等同於拱手出賣自己的權益,中國在一戰中所有的付出和犧牲,都將付之東流。
最終,陸征祥和中國代表團的其他成員,頂住了北洋政府的壓力,拒絕在《凡爾賽和約》上簽字。陸征祥和顧維鈞等一方麵向與會國代表表達中國的正義呼聲,另一方麵也向北洋政府表示:寧辭職,不簽字,不賣國。最終中國成了戰勝國中唯一沒有簽字的國家。消息傳回國內,群情激憤,轟轟烈烈的五四運動應運而生。
1920年1月,陸征祥回到北京,受到了英雄凱旋般的待遇。美國駐北京公使館參讚丁家立報告華盛頓:陸征祥從上海到北京,沿途受到熱烈歡迎,他以中國代表團團長的身份,在巴黎和會采取的方針,贏得了人民支持。他拒絕回任外交總長,政府麵臨日本壓力要談判山東問題,但全國反對談判。北京聚集了一兩千名學生持旗歡迎陸氏,表達對他與日本抗爭的支持。對陸氏的支持,為近代中國公仆之史無前例者,表明了中國人民對本國事物利益之覺醒。
長期的外交生涯,令陸征祥身心俱疲,尤其是簽訂“二十一條”的心魔,讓他無法解脫。此時,64歲的妻子培德,身體已經出現狀況,陸征祥覺得自己應該在工作之暇,多陪陪妻子。培德嫁給陸征祥時已經44歲,兩人婚後一直沒有子女。他們共同生活了二十七年,陸征祥承受過的種種誤解和中傷,培德都毫無怨言地與丈夫分擔。
最初,陸征祥擔任駐外公使,培德協助他與各國外交官聯絡周旋。陸征祥返回國內,培德便恪守中國禮俗足不出戶,不入社交圈子。袁世凱當大總統期間,曾任命培德為總統府禮官處女禮官長,負責招待各國使節夫人,培德這才出頭露麵。因為她熟悉國際禮節,兼通中、英、法、俄、比多國語言,所以工作相當稱職,獲得了各國使節夫人的讚頌。後來,因不滿陸征祥受袁世凱脅迫簽訂《二十一條》,而被國人指責,所以毅然辭職。
巴黎和會後,陸征祥辭去外交總長職務,轉而在國外擔任公使,培德一直相隨在丈夫身邊。1926年,71歲的培德身患重病,彌留之際,她給陸征祥留下一封遺囑,信中說:“子欣,我的病大概沒有希望了。親愛的,你平生一切都對得住我,隻有一件事我認為最不光彩(指簽訂《二十一條》)。這件事不僅對不起我,也對不起你的國家,並且對不起上帝。我死之後,你最好趕快到比利時我從前讀書的學院的教堂去服務,也許能得到上帝的赦免,還可望到天國去。永別了,子欣!你的培德。”
1926年4月,培德在瑞士去世,當時任中國駐瑞士公使的陸征祥,立即辭去公職為夫人守喪。第二年,陸征祥護送夫人靈柩回到比利時的布魯塞爾。培德下葬後,陸征祥便從此結束了紅塵生活。1927年7月,陸征祥進入本篤會的聖安德魯修道院。三個月後,陸征祥經過更衣禮成為一名初級修道士。1929年又接受終身願禮成為正式修道士,後升為神父。
陸征祥在比利時修道院期間,並未忘記自己的祖國。1937年,日本發動全麵侵華戰爭,陸征祥創辦了《益世報海外通訊》,介紹中國軍民浴血抗戰的情況。並用筆名“木蘭”寫作,向歐洲各界民眾揭露日本對中國的侵略,呼籲歐洲人不要買日本生產的玩具,因為日本人會用外匯製造槍炮屠殺中國的孩子。
有些人不理解陸征祥的做法,說你都出家了,還管這麽多幹什麽?陸征祥回應說:“中國不隻是一個國家,更是一種文化和文明。我盡一個中國人的微薄之力,為祖國而戰。中國抗日,不光是為了中國,也為了全世界。中國要是亡了,歐洲還能獨存嗎?”
二戰開始後,德國入侵比利時,把修道院變成了軍營,包括陸征祥在內的所有修道士都被趕出了修道院。
此時,陸征祥已經70高齡,他不顧年邁,在比利時各地發表演說,揭露納粹的罪行。德國蓋世太保盯上了陸征祥,警告他不要再散布不利於德國的言論。陸征祥拒絕接受,仍繼續譴責納粹,蓋世太保惱羞成怒,準備逮捕陸征祥,送他去波蘭的奧斯維辛集中營。幸虧德國陸軍上將法肯豪森(曾在中國國民政府擔任軍事總顧問)出麵搭救,才讓陸征祥躲過一劫。
1944年,盟軍解放了比利時,陸征祥這才回到了修道院。
鑒於陸征祥在二戰期間的表現,嘉獎他虔誠的宗教信仰和不畏納粹強權的精神,羅馬教皇親自任命陸征祥為聖安德魯修道院名譽院長。
1945年日本戰敗投降,兩名中國記者采訪了74歲的陸征祥。陸征祥公開向全體中國人道歉,他說:“我當年簽訂《二十一條》,雖是被迫,也是罪人,現在日本戰敗了,中國收回了主權,我極為高興。”
又過了4年,78歲的陸征祥病勢沉重。修道院主教特地去病榻前看望陸征祥,他知道陸征祥對中國懷有深厚感情,由衷地說:“你的祖國占了你一半的心。”陸征祥搖了搖頭,他已經不能說話,隻能緩緩地伸出三個手指頭。主教感慨地說:“我說少了,你的祖國在你心中占到了四分之三還要多。”
1949年1月15日,正值國共內戰廝殺之際,78歲的陸征祥走到了生命的盡頭。臨終前,想到處於戰亂中的祖國,他用力說出了兩個字——“中國”!
1、劍指蒼穹《陸征祥:弱國無外交,簽署《21條》是民族英雄,還是賣國賊?》
2、《陸宗輿與陸征祥,一位賣國求榮,一位拒簽巴黎和約,切要辨清》
4、曆史客棧《他被罵成漢奸、賣國賊,但他做的這些事,值得每一個中國人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