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餘飯後一起聊聊

我是話癆。不說話會憋出毛病,所以要找個地方跟願意說話的朋友聊聊,也是把自己的胡言亂語存起來,留待老年癡呆時喚醒記憶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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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澀果果喲。。。 四(原創小說)

(2007-12-18 18:06:46) 下一個
那天,子森沒有上晚自習。

她把自行車留在學校裏,就趁著夕陽最後落下前的那一刻慢慢走回家去。子森的家在山腳下,那山腳實際上已經有一段海拔高度了, 是攀登那座大山的起始階段。每天騎車回家的時候,子森往往掙紮著多騎一會, 但總在最後關頭不得不下來推著車走最後一段路。

從大路往子森家拐進去的地方有一條長長的胡同,靠邊有一整排銀杏樹。子森最愛金黃的銀杏樹葉,每年都會撿一些夾在書裏, 像要留住每一年的過往。而且穿行在層層疊疊落滿銀杏葉的小徑上,讓子森深切體會到了《原野》中花金子和仇虎的理想: 真的走在了黃金鋪地的地方。不需要走出大山,不需要經過大河,他們那麽遙遠的理想在我就是這麽可以觸摸,可以唾手可得。

落日的餘輝迎麵撒下來,斑駁的光和影交匯臨到子森頭上,臉上,身上,子森心裏飄飄忽忽的,感覺到了另外一個世界。每天都會走過這裏, 每天都會感慨這些銀杏樹的美, 但今天格外不同。每一片葉子似乎都有了生命,每一支樹幹仿佛都存了意念,子森在用心和他們交流,子森用靈來感受他們對子森講的每一句話。子森似乎明白了一些事情。

晚飯後,小孫來了。子森想這是意料之外, 但情理之中。

小孫沒有讓子森旁聽他和子森媽媽的談話,一直到現在子森也不知道小孫到底跟媽媽講了點什麽。

小孫走後,媽媽就走到子森的房間。 媽媽先是看了看子森,目光裏有垂詢,有關愛,還有些許的擔憂。“媽媽從來不講你,可是你要給媽媽爭氣啊。”媽媽沒有揍子森一頓,就這麽一句話。但這句話砸在子森心裏重過千斤。

爭氣?怎麽爭?在媽媽眼裏大概考上大學就是現階段唯一可以爭氣的途徑。媽媽有時候會假裝不是刻意地說一句:知道嗎,你趙姨家的老二考上省財經了,或是你嚴姨家的閨女上了清華了。如果是別人對子森說這樣的話,子森一定予以嚴厲駁斥:這些人跟我有什麽關係?但因為是媽媽講的,子森就會心平氣和地聽一聽,說:我知道了。然後再予以擱置。

子森知道媽媽對子森的期許。媽媽有三個女兒,沒有生到兒子已經是媽媽永遠的痛,被人叫了大半輩子的“噸半會”主任,聲聲都揪心啊。

大姐子木因為和文革同生共長,除了學工學農就是學解放軍,真正有用的是一點沒學到。剛恢複高考製度那會兒,憨厚的子木也特澎湃地要去試上一把牛刀,可是隻是填了一張報名表,那時還很小的子森就知道她沒戲。子木知道自己基礎差,所以劍走偏鋒,盡找些特冷門的學校和專業來報,當子木念到“江西治金學院”時,子森就心裏說:複國興家的大任還是交給古怪精靈的老二鍾子林同學和無往不勝的鍾子森同學吧。

可是讓子森不解的是鍾子林同學竟然辜負她的殷切期望。在子森眼裏,世界上誰最聰明啊?鍾子林啊。記憶中,就沒有鍾子林同學幹不了的事。隻要是她喜歡的事,她準保一學就會,而且幹什麽像什麽。再加上她長得極玲瓏,極俏麗,就為她幹的事情又有許多加分。 即便是幹壞事,那一副漂亮的麵孔都能讓她增加許多的欺騙性。在家裏到哪能找到好吃的,幹活的時候怎麽能夠成功脫逃,大人麵前怎麽能夾起那凶惡的尾巴扮成一個天使,怎麽把媽媽的衣服三下兩下改成一件漂亮的衣服穿到她自己身上去, 這些鍾子林同學都特別精通。還有鄰居一大幫小孩一起玩,誰犯事都是鍾子林教的,可是挨罰從來都找不到鍾子林。

鍾子林的故事很多,最經典的一個是,持續一星期鍾子林同學拒絕吃飯。子林本來就瘦小,全家老少那是陪了多少小心左勸右勸, 媽媽還每天變著花樣鼓搗點鍾子林同學平常喜歡吃的飯菜,子森也有兩次被賦予了重任,拿著一個巨大的鋁製飯盒到鄰近的小飯館去買糖醋排骨。每次回來的路上子森都要鬥爭很久,才在偷吃了第一塊排骨後住手,但回到家看到鍾子林理所當然地大塊朵頤,子森恨不得暴打她一頓。一星期後,子林恢複正常用餐,同時媽媽發現存在家裏的20盒小支的注射用葡萄糖已經都被鍾子林同學喝完了。狐狸一樣的鍾子林讓子森即羨慕又嫉妒,怨媽媽為什麽沒把自己生成子林。可是子林考不上大學,她這樣的人就算是再聰明也考不上。子森說她:不正幹啊。

沒有什麽人可以給媽媽爭氣了。子森義不容辭。這個世界上,如果有一個人可以讓子森為之赴湯蹈火,那就是媽媽。最後校長,教務長拍板子森被推薦。他們說他們是看著子森長大的,知道子森是個好孩子, 知道子森為學校, 為同學們都做了好多有意義的事兒。 他們責成小孫在畢業之前把子森發展了,要不然這組織發展工作就算有了漏洞。

子森沒有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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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小小艾 回複 悄悄話 每天騎車回家的時候,子森往往掙紮著多騎一會, 但總在最後關頭不得不下來推著車走最後一段路。

這段描述好有深意。耐人咀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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