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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沈漓
僑報副刊,2005年4月14日
天空烏雲密布。
當東北風呼嘯著掠過長天的時候,所有的烏雲就像毛茸茸的黑色羊群,從頭頂上方滾滾而去。
誰是天上的牧羊人?當他生氣發怒的時候,就要大聲怒吼,便是一聲驚雷吧;就要揮動手中的長鞭,就是一道閃電吧?別說牧羊,就是雄獅猛虎,也會嚇得簌簌發抖。
麥子不是英雄,隻能用沉默來支撐它們的存在。當麥子漸漸成熟的時候,越是豐滿,頭顱越是謙卑地低垂。當狂風暴雨來臨,空癟的麥子容易像草一樣逃脫,而飽滿的麥子越發被打擊得厲害。它們被打得東倒西歪,伏倒在地爬不起來。
要經過多少天的和風撫慰與麗日嗬護,它們才能慢慢站起,猶帶著記憶中的傷痛。
你隻看見麥子在疾風中搖晃,在驟雨中倒伏;但是它們柔韌的根莖卻定定地紮進土裏,從沒有移動。
英格蘭的秋天,森林發出呼呼的低沉的咆哮聲。枯萎的葉子像黃色的雪片紛紛飄落。
腳下泥土潮濕,潤著雨水;而一縷陽光正從遙遠遙遠的天外向下窺探。
麥子已經收割,隻留下大片大片金色的麥茬。那些曾經在田野裏拔節長高的麥子,在風中吟唱過在雨中傷心過在陽光下歡笑過的麥子們,在每年的收獲季節裏,告別了生育它們的土地,通過蜿蜒於山丘之間的公路,被命運召喚到藍色的海邊,送往世界各地。
但是不論它們走到世界的哪個角落,生於塵土,歸於塵土,就像所有的生命一樣。
我們生有雙腿,但我們決不會比麥子走得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