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默默給我的第一封郵件裏的內容,雖然隻有短短的幾句,但直覺告訴我,這是個需要幫助的女孩兒,我以最快速度回複了她的郵件,在之後的幾天裏,我一直在期待她的回信,但每天等來的都是失望,直到星期三的晚上,一個盼望已久的郵件地址出現在未讀欄中。默默說她最近身體不好,剛剛回到美國,有很多事情要處理,所以一直沒有上網,還說謝謝我回信中的鼓勵和支持,她現在需要的隻是時間,希望時間可以慢慢衝淡這段不堪回首的記憶。
默默和南南(為了保護當事人,所以采用化名)都是20多歲的年輕人,兩家是世交,在那個中國北部的中型城市,兩家雖然說不上是富甲一方,但也都是當地的名流了。默默的父親是做房地產的,而南南的父親是經營建築材料的,默默說兩家的生意幾乎是一起從無到有、從小做大,所以兩家人之間的關係也非常地親密,她和南南從小就摸爬滾打在一起,青梅竹馬用來形容他們是再貼切不過了。
默默給我發來了她和南南的合影,陸陸續續有10幾張,年齡橫跨7、8歲到現在,7、8歲的那張合影最逗,南南趴在地上,而默默則騎在他身上,作快馬揚鞭狀,我問默默,小時候是不是常欺負南南,默默發了個鬼臉給我,她說南南性格比較內向,不愛說話,但其實很聰明,也很會照顧人,而自己外向活潑,有點沒心沒肺,從小就丟三落四,經常需要南南在後麵收拾爛攤子。回憶起過去,默默好像變了個人,又恢複到那個調皮頑謔的小女孩兒,時不時在講述中發幾個鬼臉和怪符號給我,但當我問起現在到底發生了什麽,默默在電腦那頭遲遲沒有答複,過了將近20分鍾,她才回了‘分手’兩字,並告訴我,她剛才忍不住又哭了起來,我告訴她,如果不想說,我們可以改天聊,她急急地回了‘不用,我想找人傾訴,然後盡快從裏麵走出來,請幫幫我’。
默默告訴我,她和南南是高中的時候一起從中國來到加拿大的,兩家的父母為了孩子都辦了投資移民,然而除了兩個孩子留在這裏上學外,家長都還是基本呆在國內做生意。為了彼此照應,兩家的房子買在一起,後來索性讓兩個孩子住在一個家裏,還請了保姆來照顧他們的飲食起居。開始的時候,兩個人成績差不多,後來南南認識了一些愛玩的朋友,學習越來越不好,最後,默默考上了美國一所不錯的大學,而南南隻進了本地的大學,這結果出乎兩家人的預料,也讓南南很沒麵子,他開始疏遠默默,為了挽回愛情,默默用盡了所有辦法,南南最後被感動了,還答應默默要好好學習,畢業後找份好工作就娶她過門,那時候,默默以為兩人能天長地久了。大學時光一直相安無事,感情也無風無浪,每年假期兩個人都去世界各地旅遊,這份瀟灑讓很多身邊的同學和朋友羨慕不已。
去年,兩個人都畢業了,默默想留在美國工作幾年再回來,南南也進了一家大型公司,並憑著聰明和少年老成的工作作風逐漸站穩了腳跟,兩家父母欣慰之餘開始為他們的未來打算,但考慮到默默人在美國,南南也經常出差,於是就隻舉行了個小型的訂婚儀式,計劃2008年讓他們回中國再風風光光的大辦婚禮,默默說很多次夢裏都夢到自己穿著最美麗的婚紗和南南在教堂裏莊嚴的宣誓。誰知道就在今年夏天,南南突然在電話中告訴她,希望取消婚約,並說自己另有所愛了,被氣懵了的默默大哭大鬧,開始南南還接她電話,後來竟然天天關機。
為了知道事情的真相,默默不顧一切地飛回加拿大,在去美國之前,默默一直住在南南家,所以還保留著他家的鑰匙,沒想到,這樣的橫衝直撞竟把南南和那個女人堵在了臥室裏,麵對著歇斯底裏的默默,南南很鎮靜地送走了那個女人,然後告訴默默,他現在愛上的這個女人,是他的同事,兩個人經常一起出差,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他開始離不開她,還勸默默放棄,當時衝動的默默就直奔廚房,拿了把菜刀割腕了。醒來是在醫院裏,陪護的南南眼睛紅腫,看到默默清醒後抱著她痛哭失聲,就這樣兩人又和好了。
為了維護兩個人的關係,默默決定留在加拿大,但美國的工作需要她回去善後,南南也保證不再見那個女人,但就在某天早晨,南南的手提電話竟是那個女人接的,她告訴默默,南南現在很痛苦,天天醉酒,昨天就是在她家裏過的夜,她還以一個過來人的口氣勸默默,如果真愛這個男人,就該讓他自由,讓他和真愛的人生活在一起。默默顫抖地問她,這個真愛的人是你嗎?你了解他多少?你會愛他勝過愛你自己嗎?那個女人的回答很絕,她說這世界上沒有永遠的愛情,也沒打算和南南一生一世,隻是現在既然相愛就要在一起,以後根本不去想。聽到這些回答,想到南南寧願愛這樣的女人,也不願和自己結婚,默默有點絕望了。但下午南南打來的電話讓她又有了點希望,原來南南不知道早晨發生的事情,看默默兩天都沒電話,有點擔心,默默覺得自己在他心裏還是有位置的,她願意為了兩個人的幸福再賭一次。
默默回到了加拿大,她和南南又恢複到了高中那時的同一個屋簷下的生活,為了照顧忙碌的南南,默默暫時沒去找工作,她學做飯,自己洗南南的衣服、熨襯衫,努力地去做一個賢惠的未婚妻。但一次洗南南襯衫的時候,在領子後麵,她發現了一個故意印上去的口紅唇印,為了不打破兩人現有的平靜,默默忍下了,但這樣的容忍好像滋長了情敵的氣焰,唇印、曖昧紙條、口紅陸續出現在南南的衣服上、車裏,直到有一天,默默在車的後排座椅下發現了一個用過的避孕套,她忍無可忍地和南南吵了起來,氣頭上的兩個人還動了手,最後南南拍門走人了。
默默越想越氣,於是打電話給那個女人,約她見麵,沒想到她爽快地答應了,當兩個人在酒吧麵對麵時,默默才發現對方至少比她大6、7歲,有著中年白女人常有的臃腫腰身和粗糙的皮膚,甚至在話裏還經常帶著髒字,如果不是早知道她的身份,真不敢相信這是個受過良好教育的女白領。她對默默的深情嗤之以鼻,還譏諷地說,等她玩夠了,不想要的時候,默默可以考慮把南南收回去。這些話像鹽一樣灑在默默的傷口上,說夠了難聽的話,白女人大搖大擺地離開了,默默跟在她後麵,來到了停車場,掏出了帶來的一把刀,就在她要衝上去的時候,斜刺裏一個黑影抱住了她,刀也紮在了這個人的大腿上。原來是南南出門後怕默默再做傻事,於是又返回來,卻看見她開車離開,怕有意外就一直尾隨而來,看到她拿出刀後就上來阻止,沒想到傷了自己。白女人跳下車跑了過來,南南迅速拉起默默上了自己的車,飛速開出了停車場,他把車開到了一個學醫的朋友家裏,幸好刀傷並不嚴重,消毒包紮後就沒事了,朋友問事情原委,南南說是自己不小心紮到的,默默在一邊淚流滿麵。
告別了朋友,兩個人回到家裏,南南告訴默默,以前認為他們之間的就是愛情,但認識了這個女人之後,他才發現愛情是讓人激動和盲目的,他也知道這段感情沒有結果,但即使如此,他也要真實地去愛一次,他請求默默的原諒,並希望默默去過自己的生活,不要再彼此折磨。默默明白事情已經無可挽回,如果不是南南的出現和對受傷的隱瞞,現在的自己可能已經在警察局裏,以前所有的努力和前途都會被這一時的衝動全部毀掉,於是,她當天晚上就搬回了自己家,雖然和南南的家隻有一步之遙,但她覺得兩個人之間像隔了太平洋一樣遙遠。
默默講完了她的故事,我說情深如你這樣的女子,一定會遇到真心懂你、愛你的男人。她幽幽地問,真的會嗎?我回答,會的,隻要你保重自己,別再衝動。
她問我,心欣,你能做我的朋友嗎?我說我已經是你的朋友了。她道謝後就下線了,看著她變成黑白的頭像,我寫下一句留言給她:好好生活,幸福就在不遠的地方等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