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裏的蚊子本來不知道叮人的,因為人在那裏的活動也隻是最進幾十年的事。以前都是靠紅柳為生,它們那時堪稱草蚊子。等人進入它們的領地後,也不知哪一隻蚊子第一次叮了人,發現原來人還是有血有肉的,後來所有的蚊子都叮起人來了。可它們畢竟又笨又大,我們從頭武裝到腳,它們也無可奈何。這就是,要改造自然,必須先適應自然。
當地的老鄉本來也很樸實。剛開始賣東西給我們時,連秤都不用。比如杏子,都是先吃後付錢。吃完了,按杏核的數目收錢。後來,有人趁賣方不注意,邊吃邊扔,這樣,賣方就虧本了,這種以前的相互信任就打破了。秤就取代了信任。有得有失,在我們到處追求經濟開發的同時,我們的樸實也就失去了。也不知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老鄉們開始待我們也很熱情。有時,我們去附近的農家訪問,他們很熱情迎接我們進屋,一起坐在炕上,大家喝同一碗酒,一起吃肉,如同一家人一樣。後來,也不知怎麽回事,形式突然變得緊張起來。我們到老鄉家去得也少了,行事也謹慎了。看來不管什麽時候,維持好地方關係還是很重要的。
寂寞難得。這四個字還是一位大師兄給我們入廠教育時講話時第一次聽到的,他意識是說,工作太忙了,沒有時間停下來靜一靜耐一下寂寞,當時似懂非懂。可很快地,我就在自己身上體會到了。當曆史的潮流需要你向前衝的時候,個人是沒有選擇的,也是停不下來的。等我們學習英語結束,假期歸來,那裏已經是另一番天地,新裝置已經快施工好,投產也在緊鑼密鼓得進行著。我們派出去的到各處學習的職工們也都回去了。大家也都忙起來,熟悉圖紙和管線流程。象我們學習英語的,還要翻譯資料,學習設備方麵的知識。每天從早忙到晚,倒也挺充實。待到夜深人靜,想一想“寂寞難得”,才理解其中的含義。
天生我才畢有用。投產時,各路人馬都到了。有設計院的,有施工單位的,當然也離不開我們操作工們。還有幾個從加拿大去的具有豐富現場經驗的專家,自然就用上了我所學的專業口語英語。雖然,他們從外事辦帶的有翻譯,可也隻負責吃喝拉撒睡。在與現場人員交流過程中涉及到專業術語,我是他們最好的工具。在大夥的共同努力下,經過約兩個月的緊張奮鬥,裝置投產順利結束。等老外離開時,合格產品已經產出。待他們走後,我們又解決了一些遺留問題,又對操作工進行了一些培訓,裝置就進入了正常生產運行階段。我也回到了操作工崗位上。
然而,通過這次投產,我深深地體會到:對老外的東西不要迷信,要采用拿來主義,要消化,要吸收,要積極主動地去解決問題,而不是消極等待他們解決問題。另外一套附近的裝置就沒有象我們那樣順利,隻到一年後,集團總公司開技術交流大會的時候還要求我們幫他們解決問題呢。一年前,我在一家設計院上了幾個月的班,和一位同事聊起過去,他說,那套裝置就是他們設計的。可投產不能按時成功的原因之一就是操作單位除了用水衝洗裝置積極外,其它方麵很不積極。我在感歎世界太小的同時,也感歎我們有些人的思路是否正確。中國最近十幾年引進了很多新技術,新設備,如何去消化吸收是不是值得我們去思考呢?
值得一提的是,在整個的投產過程中,幾個老外也和我們結下了深深的友誼。等我該休假的時候,離他們的離境還有五天時間。當我告訴他們我要休假回家時,他們非要我留下來並答應給我付飛機票讓我回家。我就又多待了四天後,飛經北京時將他們給我的人民幣外匯券給了一位研究生。他換了點美元,考了托福,就到美國留學去了。
人生的舞台也向戲台,鑼鼓一響,演員們嗓子就癢癢。那裏的舞台也是一樣,一台裝置建成後,又連續建了幾套。我們也沒有閑下來,當然,身上的擔子也越來越重,有操作工升到技術負責人,後來又升付隊長,付經理。中國的大政策也在我們那裏有所體現。指揮部也轉換成子公司,單位也由作業區改成廠長,當家的一把手也從廠長變為經理。由甲方操作也改為乙方操作,甲方監督管理。這樣做,甲方可以定員定崗。其中的弊端是甲方權利很大,如果沒有適當的約束體製,腐敗便滋生。
談起職務的升遷,還有必要提一下入黨的事。我剛去時也沒有想過這些事,每天就知到上班跑跑流程什麽的。下班沒事就看看書,下下棋。有一位黨支部書記是從大學母校過去的,因為是臨時一年期,他沒有太多事,我們就在一起下棋。我的棋風必較好,就是從來不悔棋,他也比較欣賞。有一次,他問我為什麽不入黨,我說,我也沒有為黨做貢獻,我能入黨嗎?他說,你在這上班工作不就是在為黨做貢獻嗎?於是,我就寫了申請書,遞了上去,後來也就給批準了。後來,那位書記就回校去了。而他在那待的一段時間裏,可能唯一所做的也就是發展我人了黨。回頭想去,直感覺到,冥迷之中,有萬能的力量在給你鋪路一樣!
那套裝置承包給乙方操作,還有一個小插曲。我在代表甲方開會討論定員時同意了給他們定兩個工藝工程師,兩個儀表工程師,兩個設備工程師,因為是兩班對到製,我也覺得合情合理,還有管我們那一行的老總也同意。然而,等我回到前線卻被作業區經理給狠狠地批評了一次,說我自作主張,不應該給定那麽多的工程師,一個就夠了。雖然,當時提倡一專多能,也不能“能”到那個程度吧?好在我又沒從乙方那拿什麽好處,他也就隻給我一個批評而已。後來,也有很多次的不愉快發生,我也就無心戀戰,決定移民加拿大。
在那十年裏,流下了汗水和辛勤的勞動,有耕耘,也有收獲。青春是寶貴的,奉獻給那裏,與兄弟們結下了深厚的友誼,不僅值得,也無怨無悔。
欲知慢慢移民路,還需等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