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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 (1)
她叫楊柳,認識她的人都說,她美得優雅,美得飄逸。
她說她討厭進廚房,一聞到重濁的油煙味兒就想吐。可是每次舉行家庭派對,她都能端出美味的菜肴,要麽家鄉菜,要麽法式小吃。當然,它們都和油煙無緣--清蒸、燜煮和冷盤。就拿一道頭盤來說吧,她精心挑選紅瑪瑙般的迷你西紅柿,從蒂上開個小孔,塞入話梅肉,整整齊齊地擺進白瓷盤,襯上幾莖小竹枝,宛如雪裏紅梅。拿起一顆放入嘴裏,酸甜甘腴,滿口流汁,果真妙不可言。
位於矽穀腹地庫柏蒂諾的家,也被她收拾的幹淨溫馨。白地毯,奶油色牆壁,水紅色真皮沙發,白底紫玫瑰花的窗簾。玻璃茶幾上,一蓬白色鬱金香,襯著幾棵明黃的滿天星。本來,這些色彩多半屬於難以協調的濃烈類,換上稍為笨拙的主婦,一定會布置得俗豔不堪,她偏能擺弄得妥妥貼貼,活現出又浪漫又簡潔的後現代格調來。
她丈夫在矽穀首屈一指的電腦公司,是擔任負責產品開發的工程師,成天嘻嘻哈哈的。每天上班,忙得七竅生煙,仍舊精神十足,從來不露倦態。不過是幾年之前,他所在公司的股價扶搖直上,分拆了又分拆。這裏,有他研製出多項新軟件的汗馬功勞。為此,公司厚待他,讓他一帆風順地升職,加薪。
楊柳,和丈夫旗鼓相當。在國內名牌大學的英語係畢業,又修過計算器設計。在矽穀最風光的98年年底,像她這樣的人才,找個年薪5萬以上的工作毫不困難。她卻情願在家做家務,畫畫,刺繡,編織。她說,老公掙的夠用了。別人提醒:你也該有自己的事業啊!她柔美地笑著解釋:我的事業就是家庭。她開始作生孩子的準備,買來來有關生育的書籍,潛心學習。車庫的雜物架上,排列著嬰兒用品,裏頭有她親手編織的毛線小襪子和小外套。“我要三個孩子,”她幸福地說,“我要當個最開心的全職媽媽。”
可惜,花無百日紅,矽穀衰落了。無情的裁員潮一波波襲來。911事件之後,丈夫眼看工作多年的公司,同事一個個下崗,臉上沒有了往昔的笑容。她毫無怨言,握著他的手安慰道:“會過去的。”然後,悄悄地將所有嬰兒用品鎖進儲藏室。
誰都以為,這次衰退會象前兩次那樣,到了穀底以後就回升。不料裁員潮愈演愈烈。連丈夫這位“元老”也不能幸免。丈夫捧著盛著私人雜物的紙箱子,灰溜溜地進家門。她沒事人似地說:“正好,讓我們有足夠的時間,在一起享受生活,不要擔心。”
第二天,她到餐館去見工。
她開始在油煙繚繞的中餐館裏拚搏。秀美嬌弱的手,端起沉重的盤子,穿梭在喧嘩的芸芸眾生之間。每天晚上回到家,她給雙手塗上護膚霜,塗上淺紅色的指甲油,在浮腫的雙腳上放上熱水袋。然後,洗淨工作服,烘幹燙平。第二天,她幹幹淨淨,漂漂亮亮地上班去,給每個客人獻上誠懇的笑容。
賦閑在家的丈夫,有時去餐館去。悄悄站在門前,看她接單上菜,收拾碗碟,忙得活象一個被鞭打著的螺陀。丈夫心疼著,卻幫不上忙,愧咎萬分。餐期過去,她在餐館後麵休息,疲乏的身子靠在椅子上。丈夫從後門繞進來,她欣喜萬分地撲入丈夫的懷中,這陣子,仍舊是小鳥依人。
她有時會給國內的父母和公婆打電話,也會和友人通通“伊妹兒”,從來不訴苦。
主題永遠是這一句:我是個快樂的小女人。
她真美,見過她的人,都說她美得成熟,美得厚重。
在矽穀,“神話”破滅,數以10萬計的的男性工程師被裁員後,多少妻子默默地擔負養家活口的重任。楊柳依依,在愛情的風景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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