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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合(200)

(2007-03-26 15:00:50) 下一個
小合笑道:“你能入靜很好,今日練功者,集體精神失常,佛教徒們的意識裏要徹底屏棄肉體,這實際是清醒的無意識,對身體並無大益,道士們那一套夾雜了強烈的性欲功利,太深的迷信,為什麽?老莊並非創教。那一套往往害人害已。印度教也有情愛,但多半是比擬,許多頌神的大詩都與情愛大有關係。商燮羅也要體驗男歡女愛的滋味。我們取東西方合理之處,入靜之初開始心理調節,喚醒我們沉睡的情感,憧憬著高遠的理想之境,有健康的企盼和堅實的道德責任,最好有這種感覺開始入靜,也可以在這一過程中找尋。處在這麽一個環境,當理想蘊集於心之時,我們要想到這個尋常世界無從逃避,盡量把自己的活力、才智激發起來,跟入靜時那種恬靜相比,這是形而下的,但必須。習慣了,各種精神狀態的交替出現是一種休息,豐富和愉快,弄好了,這種反差決不會把心智給撕裂,身心疲憊,人格分裂。有時一個英雄的夢幻出現了。當我看見一篇諸如前人的演說辭想想他們的性格事跡,我能有相似的情感,說出相似的話語,真象靈魂附體。但幸好我知道曆史不能這樣重複,這不過是模仿。許多演員能幹這一套,盡管這些人與偉大毫不沾邊。隨之清醒。入靜代替不了現實,不然,我們兩人還要什麽肌膚之親?靜中的美景來源於現實中的變型。”白鶴影說:“不去模仿也好,別失去了本來麵目。”“那當然,”小合說。“多看不同類型的傳記,多反省,增強自身。而且,日常要救急,這一類偉大人物毫無用處,要與人口角爭勝,你就得象神話中的變形精靈,或是雨果筆下的惡作劇學生,還要莎士比亞筆下那個蒙了驢皮者那麽厚的臉皮。”白鶴影笑道:“我從未有過英雄夢幻,我隻希望玩得快樂,活得明白,我有古代人的情感,並沒有生存在那種男人妻妾成群、女子毫無自由的時代。我的夢幻差不多已經實現。”小合笑道:“你也承認當今比古代好,絕不是末世。普魯斯特以為唯一的樂園是失去的樂園。時間和忘卻痛苦的努力把往昔的焦灼都過濾幹淨了,詩意顯得斑斕。對自己卑劣人性所造成的悔恨也可以通過懺悔來平靜。他這本書給人很大啟迪。我們更能發掘體驗日常的真趣味。”
  
白鶴影的專注讚同和默契讓小合高興,他撿了兩枚果脯,一枚遞給她,一枚塞到嘴裏。兩人開始談一些最尋常的瑣事,最簡單的話題。白鶴影連吃了幾枚。小合笑道:“你吃得可真甜。”白鶴影笑道:“這本來就是甜食。”小合笑道:“那吃辣的,就會潑了?吃醋,就會有醋意了?”白鶴影笑道:“山西人出門都帶著醋瓶子,一點醋炒菜可以防止營養流失,殺菌,滴來洗臉可以養顏。”小合笑道:“用淘米水洗臉,米飯團搓臉,果皮貼臉,都可以。最要緊的是身心愉快。你也可以入靜時想著自己美一點。”白鶴影笑道:“你現在看去不過十六七,將來一定比我老得慢,過些年,我們走著,不相稱了。”小合笑道:“你嘲笑我這張短圓的娃娃臉,短圓臉戴上眼鏡一定十分難看。娃娃臉好光景最短,即便老得滿臉皺紋,還是張不成熟的娃娃臉。”白鶴影笑道:“你這張臉十分可愛,你瞧西洋神話中的精靈天使古代的才子不都是這樣?你小嘴真是鮮紅如櫻桃,要不是嘴上有兩顆饞痣,還有刺破小嘴的硬胡子,真是粉裝的孩兒。你老得慢,就不容易老。老了氣質一變,就協調了。你說話時,沒有人認為你小。”小合笑道:“你說的跟彈的唱的一樣動人。如果你真是老了,我可以大膽的挽著你,背著你,別人當我是尊敬阿姨。這當然是玩話。女子壽命平均比男子長,自然經老。你看國產影片中男的七老八十了,女的才象自己親兒子的姐姐。當我們的婚姻披上世俗外衣後,幸福更自然而綿綿不絕,我總是會自省,去掉自己的惡和卑鄙。”白鶴影說:“我不知道你有什麽惡,也不知道自己。如果有,那是對別人的同情幫助有個限度,不能把自己的一切都舍了。不能讓它擾亂了自己的心緒和生活。我雖看不起時下流行的喝采,得總覺得自己是這一行裏最好的。並根據別人對我的態度把他們分為高雅或庸俗,對人們的嘲諷我非常不高興。這是懦弱,是更大的惡。”小合說:“我知道你比我知道自己更清楚,我喜歡你的一切,正是如此。一個敢這麽從容決斷的人決不能說懦弱,至於說脆弱,最高意義上說,生命本就如此。這也是悲劇能存在的理由。越是低等的生命越是麻木。爭強好勝者能掩飾,某種勝利有很濃的世俗味道。自以為是的雄辯家,經不起別人輕輕一笑,或是滑稽模仿,鐵腕人物更怕真實、批判和揭露,怕失去權力,迷信怕死。喜愛讚揚乃人之常情,隻不要為了賺別人的喝采以及背後的各種好處而讓自己變得庸俗,甚至出賣自己的靈肉。至於說為貧者舍掉一切,讓自己成為乞丐?我們能有多少東西?我們不能行乞,隻有餓死。但求問心無愧。我們能拿出的,隻有精神上的東西,不要因想行小善而本末倒置。月光照耀下一切顯得光輝,優美的旋律容不得噪音,惡人庸人的相擾肯定是讓人不高興。但不要長久擾亂我心,不用改變自己的初衷,必要時,可以反擊,但若喜歡這一套,就離世井無賴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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