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合父親的一個學生在街上租房子開了一家飯店並旅店,他性格豪爽,平時顧客多是學生,學生放假,旅店冷冷清清,隻住著個四川人。小合去一說,三間客房隻收五元錢。此時,小合已心不在焉不想熱鬧了。“對不起。你們四個男的打撲克,剩下一個幹什麽都行。”小合笑望著他們。“兩個小時後我來看你們。” 他回到自己中學的小室裏,思緒紛亂芫雜如鬼影潤物化人,他一直寫到睡夢昏昏。當晚,微微下了場細雨,沙沙沙仿佛美女蛇的腳步。被夢縈緾的小合睡得十分愜意。慵懶得不想幹任何事情。 次日,又是大晴,早晨正好趕路,幾人告辭而去。非非家本是農村的,瓜果菜蔬不缺,小合沒什麽送他們的,倒請他們把自己的旅行包帶到城裏,放在舅舅家,並吩咐小心勿壓,包裏裝著兩條紅塔山,一條阿施瑪,一條雲煙,一條重九。這都是父親當年遺下來的,再不用就要發黴了。小合自作主張帶走,諒母親也不會說什麽。 十 母親回來了,帶回幾個小合喜歡吃的包穀粑粑,還摘了許多野蘑菇。母親說買到了些木板,過兩天馬車拉來,可以做櫃子了。小合對木工活不感興趣,而且四川木匠要在家裏吃飯在教室裏睡,都是小合不喜歡的。他跟母親說次日他要到劉崖柳家去玩兩天,兩人一道回校,早就約好了的。母親沉默一陣。既然是約好的,那就去。家裏沒人懂木工活,沒有人當監工,木匠們偷工減料,並把他們的好木料換了不少,全不顧小合母親的善意。 坐車到縣城20公裏,再轉車去小柳家要50公裏。從小路去隻有三十五公裏。小合當然願意走路去。小合放假前曾約小柳來家玩幾天,但小柳說他在這裏念了三年初中,高中又來玩過幾次,不想來了,小合隻去過他家一次,叫小合去,小合答應了。當年小柳家那裏沒成為獨立的鄉,歸這裏管,如今他們已經獨立,有了自己的初中,但教學質量和名氣遠不如這裏,現在也還有人不遠百裏到此讀書。 每次離家,小合心裏總是惆悵,必須找些事來排遣。當晚,他喝了啤酒,跟弟弟妹妹講了故事,講到少俠離開自己所愛的人遠征,小合覺得自己也充滿包融了柔情的豪興,他打住了,答應下次再講。他吩咐他們早些睡,不要起來送了。小合獨自一人,開始調整,不要過於傷婉,也不要類似跟人鬥嘴或是演說時的激動。他需要的是能觀賞品味風景的喜悅和恬靜。他看了充滿喜劇的西遊記前幾回,又看了紅樓夢中劉姥姥的幾段,又看了聊齋中夜叉國,不敢碰詩詞。看看差不多了,朦朦朧朧睡了一覺。 六點鍾,小合起床,五分鍾壓壓腿,擲了十次石頭,小溪裏洗了臉,下了石台階,沿著稻田埂,過了小溪橋,到了家中大本營。母親早起來了。問小合要不要熱蛋炒飯吃,小合搖搖頭,狼吞虎咽吃了幾包嫩玉米-昨晚煮好隻要不揭鍋蓋,就不會餿,冷吃格外甜。小合帶了兩個玉米葉包的粑粑,一條黃瓜,兩個桃子,十幾個花紅,李子,又背了一飲料瓶水,又裝了一條送小柳父親的雲煙,一瓶大曲,拿了自己的筆記本,英語本,都塞在書包裏。母親一直望著他,千叮萬囑說了許多話,弄得小合心裏發酸,開不成玩笑,又不好意思擁抱母親,隻說了句“媽媽放心。”含笑跟母親告別。歪戴著帽子走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