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合(4)
(2006-10-14 16:33:33)
下一個
不止我愛非非,對她想入非非的大有人。校園裏有許多她的傳聞。一個包工頭的兒子還會錯了意,表錯了情,說錯了話,哭花了眼,成為笑柄。我對這夥人充滿鄙夷,覺得自己高傲而純潔。她與某某相好的傳聞讓我感到瀆神似的樂趣。我不相信,我不在意。妒意激發了我的自尊和活力。我不願她知道我的感情。
三月底,校慶,定級考核,上麵來人,各單位出讚助費。禮拜五下午大掃除,歡迎來賓。不上課,大家多高興嗬:掃地的,揮舞掃帚,搞得灰塵滿天滿地,掏陰溝的,撥弄鋤棍,攪起無孔不入的臭氣;還有人在抱膝互撞,“鬥雞雞”。盡管水平很低,但呐喊助威者歡呼雀躍。一隊白禮服紅飄帶的少女翩翩過來,到辦公室後麵作迎賓的演習:一名廳長將光臨,這隊少女將增大他撥大款的希望。這隊漂亮姑娘大半是高三的,高三有6人身高超過1米60,古代的7尺,高二隻有一人達到1米59,6尺9寸。宋江6尺,多少呢,1米38。王英,身高1米,怎麽跟人打架呢?他如此好色,醜陋,殘忍,卻娶了個漂亮老婆。老婆全家都被梁山人殺得幹幹淨淨,她怎麽能容忍?
眾人眼發直臉發呆腿發僵嘴發臭,所有的靈活都集中到了舌頭。“哦,要是我考著450分,愛情之火就會對我燃燒,愛情之花就會對我開放了,可來不及了嗬!”一個後來考上公安專科並將成為副局長的尖臉小夥子四指撐地倒立,從襠下看出去,仰視著姑娘們的倒影,無限惆悵,淚水倒流濕潤了他的眼睛。
非非的胸孤高而對稱,絕不拙笨,她的臀有如我們的星球一般完美而圓渾。此時,她若有所思,麵帶微笑,心中想著神秘的事情。浪漫想象中的非非對我們這群烏合之眾是極為沉重的打擊。她的輕蔑就要橫掃著我了。啊!她望著我,溫和而嫵媚,超凡變成了關切。就是一瞬間的事情,我成了幸福的俘虜。
當時我正蹲著,大小腿成直角。我的頭發亂而打結,就象小鳥可愛的窩。我穿著破舊的春秋衫、春秋褲,球鞋內正發臭。這正是我日常的寫照了。我能在校園自由自在生活,得到大家的尊重,足見這個學校的寬容、民主,僅此一項,後來就讓我感動。我這樣穿著,並非因為窮,也沒想反潮流,多半是懶惰,也有對阮籍、王猛、王安石、愛因斯坦的模仿。
從那一天起,我已不適合做學生了。情感把我公式化了,戀人的所有症狀我都有。夢中的情侶,精靈鬼怪換成了活人,活人象鬼怪一樣附住了我。我成了痛苦的載體,唯一的快樂是見到非非。小小的學校,小小的運動場,我們相遇了,默默地互相望著。她的柔情通過我眼睛的巨大空洞,傳到我心靈深處,激發了我所有的愛情向她噴薄。沒有人知道我們的信息交流。她帶了一個善解人意的同伴作掩護,表麵上她與同伴在交談,實際上她的光輝始終照耀著的是我。上課鈴聲無情地把我的心敲打著,她的背影不見了,被同一幢樓的另一間教室吞沒。拖堂教師的不良習慣在我陰暗的心裏激起了無窮無盡的詛咒。隻要還有三分鍾,我也要衝到球場,隻要能回應她短暫的回眸,這一天我就能有抵抗力捱過。偶而的狹路相逢,她的眼神遠比平時莊重,我不得不裝得高傲冷漠,形同陌路,這給了我太多的痛苦和恐怖。據說她拒絕過好幾個人了,老實說,她的心是不是為我保留著,我忽然沒有了把握。我不敢再前進一步,唯恐打破了希望沒法活。
唯恐失去她的恐怖罩上了怕失去男性尊嚴的外殼,所有的混亂都禁錮在心靈血肉,我沒有變態、發狂,甚至沒有反常的舉動。我還能高聲談笑,也能表情嚴肅。但我看不進書,聽不進課,成績直線下落。大強度的情感把我所能獲得愛情的方式,為愛情奮鬥的戰略全都吞噬了。
全縣百分之四十的森林,雨水豐沛,草木繁盛。那年,春雨猶為緾綿。無邊絲雨造成了我雙重的愁緒:古老的春愁;路上成了爛泥,非非難出,我見不著非非了。啊!要是非非真的愛我,她應該不避風雨。她的眼神開始變幻出更多的象形,讓人捉摸不定。可是女孩子是含蓄的,她得避開嘲弄的無情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