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欣賞】石榴

【散文欣賞】

石榴

作者：吳克誠

美麗的石榴花

        石榴花定為癡情女子的怨魂所化，不然，她何以開得如此多情?

　　鄰家的花牆顯然已關不住她的芳心，在一個濃妝豔抹的春夜，她如卓文君般翻牆私入我的小院裏。

　　我凝望著她，想像自己就是那個司馬相如，才比子建，風流瀟灑。我的文君踏著月色，含情脈脈地走向我，沉魚落雁，閉月羞花。

　　第二年，我決計要栽株石榴，鄰舍恰要搬家，問我要不要他那一株。

　　我欣喜若狂。

　　從此，我做了她的神瑛侍者。每天清晨，太陽還在途中，我早已給她喂完了水。

　　我從不願飛鳥來擾她的清夢，我甚至嫉妒與她唧唧噥噥的一隻甲蟲。

　　立夏過去了，芒種過了，石榴蟄伏著，不但不吐露一絲真情。反而一天天憔悴下來，漸漸竟枯槁成遲暮美人。

　　我的熱情也一天比一天黯淡。

　　榴花匆匆謝去，眨眼已到石榴果坐滿枝頭的季節。一天，我突然發現我的石榴通身溫潤起來，而且吐出了乳芽點點，那乳芽猶抱琵琶，似在等我的千呼萬喚。

　　我再次欣喜若狂了。

　　八月，春紅早已化泥，我的石榴卻撩開麵紗，露出紅顏。也許為回報我的寵愛，她開得密密匝匝，有點肆無忌憚。每朵都是一個風情女子，隨風招搖，光芒四放。

　　我又成了那個多情公子：月滿半牆，花影流衣，我在她眼前流連忘返，常至燈漏更殘。

　　那年，她沒結果。第二年，非但沒結果，花也開得稀稀落落，而且蒼白柔弱，一臉病容。

　　我心急如焚，請園藝師來看。我把她遲發的事說給他聽，園藝師撫著去歲的枯枝說：“那是因你澆水太勤了。虧你沒繼續澆，否則早整枝枯死了。”

　　他又問我：“你從沒給她疏蕾吧?”

　　我點點頭——我怎舍得?

　　“你害了她了!”

　　我不解：我那樣喜歡她，怎麽就害了她呢?



　　【鑒賞人語】

　　短短篇什，起伏跌宕，引人入勝。“我那樣喜歡她，怎麽就害了她呢?”尾句將一個疑問留給讀者——不難悟出：不懂養花(石榴)之道，一味溺愛，飽嚐苦果，何足為怪? 由此思考人生，又何嚐不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