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禮墓園

嶽母下葬後，經常陪著老婆前往就在附近的墓園。墓園坐落在一個不小的山丘上，算是一個新開發的墓園。過去走訪過好幾個墓園。在台灣的時候，對墓地多少有些恐怖的感覺。我想跟小時候一段經曆有關。五歲念幼稚園那一年，家住高雄。一個仲夏的傍晚，學校辦了一個表演會。當時我扮演一個農夫，和小朋友一起上台，表演拔蘿卜歌舞。從家步行到學校也就是十幾分鍾的路程。但是要經過一個小小的墳場。我說是墳場，其實就是沒有人看顧的一塊荒地。那天吃過晚飯後，老娘那時身體不好住院，我要爸爸陪我到學校，被拒絕後，要求哥哥姐姐陪我，最後的結果就是自己給自己壯膽前往。好在太陽還沒有下山。表演完了，天也黑了。我急急忙忙的卸妝。老師要求我留下來領獎。我頭也不會的急急忙忙，往回家的路上奔跑。跑著跑著，經過墳場的時候，回頭一看就看到藍白色的鬼火跟著我。嚇得我加快速度到家。後來這一幕始終在我的腦海裏盤旋。所以，對於墳地，我是一直有點害怕的感覺。

老爸老娘過世多年。那年聖誕節，女兒一家帶著我們兩位老人，前往邁阿密度假。有好多年沒有到墓園給老爸老娘獻花了。原來我的小姐姐住在那裏，所以父母也就下葬在附近。沒想到後來搬家，就把老爸老娘給留在原地了。那天早上到了墓地，根據小姐姐提供的地圖，怎麽找都找不到老爸老娘的墓穴。隻有打電話，隨著電話的指點總算找到了。我想大概是因為緊張過度，就在自己的腳下，都看不見。那天在墓地，剛好碰到隔鄰墓地的主人也在，那是她的父母，是非裔美國人。知道我們從外地來，立刻答應每次來的時候，一定也為老爸老娘鮮花。這麽多年來，她都會把照片寄給我。我再三懇求她的地址，表示我們的謝意，都被她拒絕了。看看，美國好人到處都是。美國的墓園，看起來一片安詳，綠草如茵，就像是一個公園。 台灣早年的墓園，很能表現死者的身份。有的墳塚非常的突出。有時還可以看見，墳地旁放著大的瓷壇子，他們說那是放置骨柴的。人死了，過了三四年，子女會把墳地敲開，把骨頭放進壇裏，再度埋葬在原地。聽了就有點哆嗦，所以害怕就免不了了。

嶽母下葬後，老婆隻要回來，幾乎每早都要跑去。開車也就是十幾分鍾，非常方便。我說人都走了，實在不必勤跑墳場，這樣才可以從悲哀中走出來。前幾天，我們是下葬後兩個禮拜，第一次去墓地。就找了一陣子才找到。後來才注意到，每個墓碑都有編號，隻要記得那一個區域，就不難找到了。這是個天主教教會負責的墓地。十年前，我們就為兩位老人，把墓穴預定了。墓地可以接受基督教徒，但是必須有牧師的親筆推薦信。當時也是心血來潮，很快的就為兩位老人預定了。過去一個墓穴是三千八百美元，目前的價格已經上漲到一萬四千元。矽穀房地產，這些年飄升，沒想到墓地也是一樣。每次去墓園，我都會看看其它的墓穴。大部分都是老人，華人，韓國人，越南人，菲律賓人占了大多數。華人中大部分來自台灣。看起來，此地的老人都是高壽八十歲以上。當然也有孩子，年青人。那天碰到一位菲律賓夫婦，告訴我們每天必來，懷念自己三十四歲兒子，去年因心髒病去世。夫婦二人，喪子之痛，一直沒有走出陰影。

那天在附近墓穴走動，赫然發現教會的一位弟兄和他夫人的墓穴。弟兄在九年前去世。他是自己結束了自己的生命。生前曾經投資房地產。偏偏在那一年矽穀高科技崩盤，他所承建的高級豪宅，因為市場不景氣，在借貸無門的窘境下，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同年他的夫人也因癌症而病逝。能夠在眾多的墓穴中發現他的，老婆說冥冥中是上帝的指使。他的孩子都長大成人，也離開了本地。以後我們每次來的時候，一定也會同時悼念他們。

過去很少走向墓園，這一個月來由於嶽母的過世，變成了墓園的常客。我覺得老人，最不應該去的就是墓園。人應該往前看，不應該回頭看那些過去的人。我們為故人做不了什麽，但是自己的日子，還是可以自己安排，過的滋潤。隻要我們自己好好的活著，如果故人地下有知，必定會我們高興，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