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隊軼事(6) 自行車的故事

插隊軼事(6) 自行車的故事

村子離汽車站五裏，離公社八裏。路是土路，天旱起灰，天雨成泥。初到農村，無交通工具。回家和上公社開會，或徒步，或搭順路馬車。徒步費時且累。時旗手同誌號召學紅星人民公社經驗，大辦貧下中農理論隊伍。我被公社指派為理論輔導員。常去公社開會，不堪跋涉之苦。見村中富裕人家有自行車。再上公社開會，就去借車。農民樸實，借車少有拒者。土路顛簸，磨損頗大，但車主亦少有怨言。一日大隊喇叭呼我速去公社開會。急切之中，向一陌生農民借車。連車主姓名也忘問。會畢，又去鄰村訪友。留連至夜深方歸。正慮何處還車。甫至村頭，一農民迎上來說“怎麽才回來？”心訝並不熟識，何其莽撞？原來此人就是車主。他明日一早要用車，故在村頭苦等。

 長此以往，求人不如求己。尤其是當我管理夥食後，每天奔波買菜頗苦。從家中騎來一輛舊車。此車年紀尤長於我，乃老大哥蘇聯所造。上有洋文，有識者說標牌為基輔。老基輔乃倒蹬腳閘，初騎者頗為不慣。老大哥製造皆以傻大粗黑聞世。此車亦不例外。但甚皮實且耐用，曆二十年風雨仍能效力。從此我屢屢以基輔為駕，馱一麻袋菜蔬糧豆，馳騁於風雨泥濘之途。老基輔一如老大哥脾性，經用但不好使，車把活且頻頻掉鏈。騎一程，則需要下車修整。時至秋天，隊裏又分土豆，白薯和鴨梨等物。乃載百來斤的梨筐，騎兩個小時回家。長期鍛煉，車技提高很快。 

插隊回城，將兩年所掙所有收入上交家裏。家裏用其為我買了一輛鳳凰牌錳鋼自行車。老基輔從此退休。我騎著鳳凰上中專，上班，上大學，上研究生，直到出國。大學期間，我曾經計劃暑期騎車去旅遊全國。為了準備這次自行車旅遊，我和一個同學騎車去了一次十渡作為演練。那時十渡還沒修路。有三十裏路都是在石子路上騎。車和屁股都幾乎被石子顛碎了。很多地方隻能下車推行。北京尚且如此，何況全國？從此打消了我騎車旅遊的計劃。一次回國，問起此車下落。父親說，一個親戚來北京上學，送給他騎。終於被盜，不知所終。

 聽說我們插隊的村子已經成為北京的一個旅遊景點。當年的土路，也變成了柏油馬路。隻是還是沒有公交車直通村子。遊客們需要搭乘村民的接客小車，每位十元。也算是為村民們致富保留一個途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