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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台，蓬萊，海上，1977年8月14－17號
5點即起，趕火車，買了兩個火燒當飯吃。這是一趟慢車，車很空，服務員態度很和藹，但是他們對待兩個挑著草鞋的農民卻非常凶狠，不由分說地把他們趕下車去。到煙台下午一點，煙台火車站小有規模，城市街道也整齊，甚至有少見的街心花園。港務局也不錯，車站食堂也很大，但是供應和服務都很差。麵條下到鍋裏，服務員半天就是不撈，把排隊的人都等煩了。飯館裏一大本菜譜，卻隻有兩三種，而且要等很長時間。一下火車就聞到一股強烈的炸魚味。街頭巷尾都是買炸的魚頭魚尾和小雜魚的，很多人排隊購買。不知道魚肉到哪裏去了？在這個沿海城市的飯館裏吃不到任何魚。一個吃飯的顧客說，都走後門去了。
煙台的蘋果很多，也很便宜，一毛錢一斤，外地人大包地往外帶。晚上我們在港務局大樓候船廳睡覺。這裏的椅子很寬，還舒服。小王睡不著，出去走了走，回來發現搭在椅背上的襯衣被人偷走了。後來我們睡覺的時候，就把衣服放在書包裏，把書包掛在脖子上。晚上睡得還好，隻是到後來，吵架聲把我們驚醒。原來是一個複員軍人，要到北京去告狀，他嗓門很大。後來他被警察拉到屋子裏，揍了一頓。
次日，乘長途車去蓬萊。車很擠，雨水還從車頂滴下來。同座是個漁民，家住長島，魚船在石島修理，他回去探家。他一年收入六百來塊，生活還不錯，戴著手表。車開了兩個多小時，到蓬萊。蓬萊不大，隻有一家百貨公司。我們在裏麵逛了逛，和售貨員小姑娘逗貧。有晶體管錄音機賣，我們看了看，小姑娘趕忙說，隻有一台，縣廣播站要了。我開玩笑說，誰買不是買啊。小姑娘擔心我們硬要買。其實我們兜裏根本沒有那麽多錢。
逢人便打聽蓬萊十大景，都說不知道，看來也是虛名在外。於是去蓬萊閣，登山路全用珠子大的卵石鋪成，五顏六色，晶瑩圓潤，是十大景之一，號稱“萬斛珠璣”。蓬萊閣在海邊丹崖山上，臨崖而建。從海上看，亭閣高聳，氣派雄偉。兩邊礁石嵯峨巉峻，古怪奇麗。閣前有碑傾斜欲倒，題《操水兵記》，題詞人不可考。此地沒看見其他遊客。登閣望海，仙氣澄濛，遠山縹緲，為觀海市蜃樓之最佳處。據說也是八仙之一的呂洞賓的出身之地，有呂洞賓的塑像。在呂仙身旁，又看到小孫題的一首詩。閣後有一水城，是戚繼光練水兵之處，據說戚繼光藏兵船於水城。倭寇進犯時，見岸上無防備，肆無忌憚地登岸。戚乃指揮提起水閘，水城內兵船衝出，殺倭寇於措手不及。現在僅泊漁船。
回到煙台，我們坐在街心花園，麵對落日，談這一路上的觀感，對等級，特權，外地和京城的差距表示不滿。回港務局候船廳過夜，中間被一警察叫起來驗票。
次日起來後到火車站食堂吃飯，飯已賣完。我們又去毓璜頂，號稱小蓬萊，沿一陡坡爬上。這裏已變成招待所，謝絕遊人參觀，隔著圍牆可見亭台樓閣，很掃興。招待所內正在開民兵會議。過去有天下名山僧占多的說法，現在是天下名景官占多。回到車站食堂去吃飯，排了半天隊，買了兩個菜，等了半天才來了一個，吃完飯，第二個菜還沒來。催了好多次，惹了一肚氣。旁邊有一人，認識服務員，叫了一桌菜，很快就上菜了。
到港口乘船去天津。看見有一條巨輪，照了幾張相，旁邊有一個旅客，阻止我們，說不能給船照相。其實就是一條普通貨船，在黨的教育下，革命群眾的階級鬥爭警惕性確實很高。
我們買的是四等艙，票價￥5.40。在甲板下麵，上下鋪，大通鋪，有舷窗。有些四等艙的乘客，走錯到了三等艙，被船員大聲訓斥。我們呆在甲板上，看漸漸發黑的海麵，看船解纜啟航，看船出港，看防波堤，看岸上的燈光，看閃亮的浮標，看船尾劃開的浪花。這是我們第一次乘海船，感覺很新奇，一直到看不見了才回艙。艙內通風很好，睡得不錯。
17日，我們很早起來去看日出。天邊有雲，太陽是從雲裏鑽出來的，如果沒有雲，能直接看到太陽從海裏鑽出來，就更好了。船上夥食很差，隻有清湯麵，還吃不飽，我們隻好以在煙台買的蘋果充饑。而海員的夥食很好，魚和麵包。我以前對海員的生活很向往，但是這些海員讓我很失望，他們一點沒有那種威武豪壯，心胸開闊的樣子，都是一副狹隘，萎縮，凶狠的癟三相。艙裏很熱，我們除了睡覺，很少回到艙裏。我們對麵也是一對北京哥倆，帶了很多蘋果，幾乎時時刻刻都呆在艙裏。船在龍口停，市鎮很小，正在敲鑼打鼓地歡送知識青年上山下鄉。
18號早上，船到天津，我們最後下船。下船的地方還不是港口。旅客們要坐車到塘沽，排隊的次序很亂，我們擠到前麵，上了車。車很擠，還有人在車上打架，亂糟糟的。到塘沽後乘火車去山海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