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

   那天不算個什麽特別日子，隻是對我來說挺有意義： 偶然把兒子往鏡子前拖來站著， 我倆頭並頭一比， 哎呀，他的個頭正式超越了媽媽！

   這幾年他的長勢喜人， 琢磨著他會在今年某個時候和我齊驅並駕。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一兩個月。 今天，僵局正式打破， 被他一路領先了。 慢慢地， 我得仰頭才瞧得見他的臉了。

   牆上那些並不是非常久遠的照片裏， 有六七個月時的他，張著剛冒出牙的嘴，仰頭憨笑著，露出門牙中間的一個小肉尖， 特別有趣。 也有坐在學步車裏的他， 一臉驚訝無辜地望著鏡頭。  然後就看見他慢慢長到媽媽的肩膀， 脖子，耳朵。 以後再照相， 是我在他的耳朵，脖子，後來是肩膀。 好像做階梯遊戲似的， 滑稽！

   不僅個頭越來越大，他嘴上漸漸變黑的絨毛， 說起話來小公牛似的粗沉嗓音， 都讓我有點措手不及。 我懷念從前他帶點女孩般尖細的柔嫩童音。 往後要再想聽，就隻能去看錄影。
不久前他身上還帶股子奶香， 那味道雖然已經不容易聞到，隻要把鼻子湊得離他皮膚近些，不顧他反抗，死皮賴臉地呆一會兒，還是能聞到那好聞的味道。 近來他乳臭漸幹， 男子漢的味道越來越重。 更別提他放學回家，脫去球鞋的那陣氣味......

   他不願意長大，母親又何嚐希望變老。然而時間一天天隻能望前走， 我們控製不住地，都在變化。

   隻有在他每天會主動伸過臉來，讓媽媽在上麵親親。或是依然允許我用手不停婆娑他脖子，他也顯得不是那麽討厭時。  我們也許會在心裏說，一切都還象從前那樣，一切都沒有改變。 

   什麽都在改變，唯有愛，曾經，現在，以後都不會改變。

    這天是十一月，離他十二歲距離一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