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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來家裏吃中秋飯。我係上圍裙, 忙了一陣天,做了一桌子菜, 黃油烤大蝦, 辣子雞, 啤酒鴨, 酸菜粉絲魚, 紅油肚絲, 豆腐卷燒肉, 酒糟鵝翅...... 一盤盤被大家吃掉。尤其那盤香辣的小雞。 很快地, 盤子裏隻剩下幾顆幹花椒,充分證明了四川人最拿手的依然是川菜。 晚餐為女士準備了日本梅酒,這酒甜甜的極好入口,又帶點梅子的香氣, 很適合女性。談笑間, 幾杯酒隨著笑聲下肚。 梅酒飲盡,意由未盡又來了點Blue moon 的啤酒。 可能就這麽喝混了, 但當時說說笑笑的一點沒覺得。 晚飯的氣氛實在太好了, 幾乎使人感到“對酒當歌, 人生幾何”的境況。 如果世界突然間毀滅了, 也不覺得有什麽可怕的, 隻為大家都快樂著。 就象聖經警告的:“挪亞的日子怎樣,人子降臨也要怎樣。那時候的人又吃又喝,又娶又嫁,到挪亞進方舟的那日,洪水就來,把他們全都滅了。” 放縱吃喝的後果是, 災難暫時沒臨到我們, 自己卻醉倒了。
夜深人散, 我倒在沙發不能挪動腳步。 被先生推上樓, 一麵聽他嘲笑我的酒量, 但此刻已無力還擊。 栽倒在床上,立刻昏沉沉睡去。 大概醉酒的唯一好處,是治好了睡眠不好之人的失眠症。睡至半夜被渴醒, 象在沙漠旅行了數日的背包客那樣狼狽地喝水。 繼續睡, 直到下半夜,肚裏殘留的酒全部進入血液, 真正的醉酒才來了。
頭痛,吃止痛藥也無濟於事。 嘔吐, 盡管出來的全是酸水。 喝點果汁, 也全部吐了出來。
站著無力,坐著發傻, 隻有躺下來, 象癌症晚期病人一樣, 無奈地看著窗外。初秋的陽光下, 幾個人帶著他們的狗在後麵公園的小徑上散步。 而我, 連站起來都覺得頭暈。
在那時,我體會了父親去世前臥床一個月的滋味。他多麽希望可以象一個正常人一般,站起來自由行走, 想回自己的家裏看一眼。 這是多麽簡單的願望, 而對於癌症病患,或對一個醉酒的人, 又多麽難以實現。
健康在我們看來平常, 隻有失去它之後, 才知道它的珍貴。 生命大多數時候似乎平淡, 但對於即將離世的人,隻要活著便是幸運。
這次醉酒,可以讓我一年之內不放縱吃喝。 一年之後,那滋味漸漸忘記了, 也許舊病複發。人的身體和靈魂, 時時爭戰不休。
在床上睡了大半天。什麽都做不了。 孩子和先生來視察數次, 但媽媽無法起身。 希望他們長大以後, 記憶裏不要留下一個醉酒媽媽的負麵形象。
先生帶孩子去打球。迷迷糊糊聽到電話響了幾次。我一概不理,在半夢半醒間,體味頭痛和全身無力的滋味。 兒子打球回來, 跑到床邊說打了很多電話給我。 又發了短信, 看他的短信寫的什麽:
Dear Mama, are you awake? If you aren't, can you wake up now?
慚愧,盡管孩子的願望良好, 我那時還真是醒不來呢。 對不起孩子, 就是為了你們,媽媽也不應該醉酒。
蘇軾有一首關於醉酒的詞我非常喜歡:
西江月
公自序雲:春夜蘄水中過酒家飲。酒醉,乘月至一溪橋上,解鞍曲肱少休。及覺,已曉。亂山蔥蘢,不謂塵世也。書此詞橋柱。
照野彌彌淺浪,橫空隱隱層霄。障泥未解玉驄驕,我欲醉眠芳草。
可惜一溪風月,莫教踏破瓊瑤。解鞍欹枕綠楊橋,杜宇一聲春曉。
我有時懷疑這是誤導。蘇先生把醉酒的痛苦全部省略了,單揀那美好的部分來寫。 有時令人向往著喝醉, 其實全是騙人的把戲。 象一麵鏡子的正反麵,在快樂的背後隱藏著切身的痛苦。也象不該發生的愛情, 極度痛苦伴隨著極度的快樂, 象日和夜, 光和暗, 如影隨行。
都是令人難忘的滋味。
謝謝高見。
古人的體質其實比現代人強,現代人露宿一下,又是帳篷又是睡袋的,已經體會不到古人的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