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閑之旅話郵輪(尾) 寂寞的歸程

        郵輪最後一日，船沿著海岸線不停地北行。假期即將結束，心情不禁有些落寞。 誰知天氣也來湊熱鬧，一下子變得冷清。站在甲板上，忍受著太平洋吹來的越來越嚴寒的冷風，簡直不相信僅僅是昨天， 我們還在熱帶的太陽下叫苦連天。而昨天，各層的甲板上擠滿了人，邊吃邊喝又唱又跳的好不熱鬧，如今且空無一人， 隻剩下一摞摞走不了的躺椅獨對冷風。大概大家都躲在房間裏忙著打包吧。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曲終人散，或許遊客覺得有些唏噓， 但對船上早已習慣了去舊迎新的工作人員來說， 他們要麵對的，不過又是下一場戰役而已。

        我們乘坐的金色公主號郵輪，是在英國注冊的一家公司，船員來自世界各地。這些人遠離故鄉，以船為家。每天工作十二小時，一星期工作七天。 隻有連續幹滿了七個月或者十個月，才能有兩個月的休假。 外麵的世界對他們早已無關緊要，重要的，是怎麽侍候好我們這些上船休假的上帝， 還有自己心裏經營著的小小夢想。 幹上十年八年，存一筆錢，就可以回故鄉，無論做小生意還是工作，總能過上好日子。 對未來的憧憬，也許是使他們留下來的唯一原因。 若不是如此，他們離鄉背井， 成年呆在這一條船上，每天做著同樣枯燥的工作，連睡覺的時間都不夠！也許每個人心裏都有自己的算盤，但從表麵上來看，他們對遊客的笑容又是如此真誠，侍候客人又是那麽周到。 使人忍不住想， 這真是難得的一種人。

       自助餐廳的Jenna便是這樣一個， 看得出她非常喜歡我們的孩子，收拾桌子的空隙總時不時跑來逗弄他們。 她比其它人幸運，因為她的先生也在自助餐廳裏工作。 Jenna來自泰國，先生是葡萄牙人。她非常想要孩子，但在船上這是不可能的。 她告訴我們，明年也許就辭職不幹了，回葡萄牙生孩子。 至於先生，他可以一年隻幹七個月。剩下的時間在家裏找份工作。 Jenna 即將要麵對先生長期離家在外的現實， 而這種和家人分居的現實在船上太普遍了。 船員裏盡管有許多未婚的年輕人， 但中年人也不在少數。 那麽，這世界上有許多的家庭， 女人沒有男人，孩子沒有父親。父親的意義，隻變成了一張張匯款單。 常人的天倫之樂，對他們是非常奢侈的一件事。 哀乎？樂乎？ 這就是人生。

        這天船上有大甩賣，力爭在最後一天掃蕩顧客的荷包。 既然是Duty Free, 就鼓起興致去掃貨。管它是否真的劃算， 買幾個手信好回去送人。 出門時看見許多遊客排著長隊詢問本次郵輪的花費。 哈，Party is over, 麵對真相的時候到了。

        晚上的正式晚餐也懶得去參加，隨便吃些自助餐混混。大家的胃口都不太好。 吃了好幾天西餐，就是山珍海味也提不起興致。 一家人說好了明天的晚飯是川菜，加麻加辣。 盡管我們連日來好吃好喝，但一想起什麽夫妻肺片，水煮魚的還是非常向往。 中國人無論走到世界的那個角落，最思戀的還是家鄉菜。我的一個高中女友，現在已經是千萬富婆了。兩年前和老公出差來美國，等我見到她時，已經啃了好幾天的豬排牛扒。 每次吃飯她都罵罵咧咧的，據說是在心裏把這些畜生的十八代祖宗都問候了個遍。 我帶他們去川菜館吃飯， 看他們吃的那個香！ 她的先生浙江人，以前不吃辣的， 但自從那日便愛上了川菜，非辣不歡。

        一夜無話。 二日一早，船回到San Pedro. 才一個星期， 感覺已過了許久。 排隊下船， 在停車場找到我們的車。 即將告別之際， 回頭再看一眼我們的金色公主號郵輪。她象一個巨人，靜靜停泊在港口，等候下一個行程。 下午，又將有一批遊客興高采烈地上船， 重複我們的旅程， 最後帶著一些傷感離開，就象我們一樣。 一回又一回，永遠不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