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一個短發

        留了許多年的長發。

        一直喜歡長發， 但從高中起才勉強爭得了父親的同意 。自己並不覺得如何， 直到畢業時，同學在留言簿上說很懷戀我的青春小瀑布， 才知道我在人心中是個長發飄飄的人物。 豈不正中下懷嗎？ 小女生正值豆蔻年華，哪個不希望自己仿佛瓊瑤書中走出來的女主人公呢！ 如果爹媽沒有給我生一副精致的五官， 後天的彌補也許可以效仿一二。 從此便和長發結下不解之緣。

        喜新厭舊是人的天性。我的頭發雖然一直長，但卻數度易形。 因見著卷發好，經不住誘惑去燙了幾次。初燙下來效果好極了， 歪著頭往鏡子裏一端詳， 再擠一個淺笑， 象透了牆上的香港明星。 周末走去舞廳跳舞， 來請的男士需要排隊等候，虛榮心大大地滿足了一回。 但睡了幾覺下來，頭發漸漸變形，開始糾結成團，象雞窩， 象鳥巢，猛力地梳，隻能把頭發大把大把地扯將下來， 髭牙咧嘴， 麵相恐怖。 這時又有敢於直言的朋友說，此卷發足以使我看起來老了五年不止。 一語驚醒夢中人，馬上走去理發室裏，把獅子頭強行拉直， 恢複我本來清湯寡水的麵目。 這一折騰， 頭發元氣大傷，三年之內幹枯發叉，不複往日光澤。 小瀑布變成了多棱鏡， 悔之晚矣！

        什麽時候又開始流行起碎發。 內心蠢蠢欲動， 把剛長整齊的頭發又剪得參差不齊， 謂之個性。 但左看右看， 都不及從前齊整的長發美麗。 況且剪發容易蓄發難， 這碎發若想保持個好形態， 隔三差五地得時時修理。很難再回到以前最自然的時光了， 長發如瀉，絲緞般烏黑發亮。 萬物都是在失去之後才覺得寶貴， 頭發也是如此。

        前陣子倒是一直留著整齊的長發， 但不知從何時起， 它已不再飄逸。 頭發一長， 便覺頭重腳輕，走路不能平衡。 發質亦大不如前， 既粗又硬， 可以拿來洗碗。 雖然長， 但卻一點談不上逸秀，若非燙個直板， 總是半卷不直地臥在那裏。 無數的頭發堆在頭上，咋眼一看， 還以為戴了個假發套！ 理想中的長發要遮住胸部。但往往功虧一簣，我忍不到這個時候，就又把它一刀剪了。

        這次終於下了決心要剪個短發，當然不能太短， 連我兒子也反對，擔心我會變成一個男人。 象陳魯豫那樣的就很好了。 一邊剪， 一邊為我滿地烏黑的頭發默哀。 這些頭發陪伴了我這些年， 終於被我請走了。如果你們不能為我帶來美麗， 就請離開我吧。 也許我會想念你們給我的溫暖， 在一個刮著風的秋天。

       頭發剪好，鏡中的自己端莊利索，頗有點女強人的樣子。 兒子看著我也笑了， 他一直喜歡長發的姑娘， 但看起來他也喜歡我的短發。 心裏還是對長發念念不忘，等它慢慢長， 也許下一次， 它又會象從前一樣飄逸了。

        美麗的長發不是人人都能負擔得起的。 如果你象我一樣懶， 每日清早，沒有半個小時用來洗吹拉，不定期做保養， 就剪一個短發吧。 也許你的心情和命運，從此都有一個全新的開始， 就象你的頭發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