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關士韻眼見關天雄淩空一掌劈來,掌力未到,掌風已呼嘯如雷,大駭之下,急忙一個翻身,順勢將隱身石塞進了口中。關天雄見她身形消失,也不覺意外,退後兩步,目光四處轉了一圈,冷笑道:“韻兒,怎麽說我跟你都是父女一場,我也不忍心殺你,便任由你自生自滅吧。”說罷背負雙手,揚長而去。
關士韻躲在巨型雕像後,驚恐地望著關天雄走遠,汗水淚水一起滾落下來,她想放聲大哭,又怕被關天雄發現了蹤跡,隻得緊緊掩著口鼻,任憑淚水恣意地衝刷著麵頰。
關士韻飲泣多時,終於漸漸止住,忖道:“想不到爹爹真的修煉成魔,連我這個親生女兒都要殺戮,我先前真是錯怪莊姑娘了。現下我身陷地底,更有‘迷仙陣’擋住去路,卻該如何是好?”思索良久,不得脫身之法,不由得頹然坐倒,心中一片冰涼,暗道:“難道我真的要命喪於此?”正絕望之間,忽聽得雕像前的大鼎裏“沙沙”作響,關士韻又是一驚,戰戰兢兢地探頭望去,隻見那“流霞”劍不住抖動,慢慢升了起來。
關士韻見狀一愕,忖道:“咦?為何我的‘流霞’劍會在此處?爹爹拿它來作甚?”原來關天雄拋劍入鼎之時,關士韻尚在“迷仙陣”中,是以竟渾然不知關天雄要將‘流霞’煉成魔劍。
關士韻還在思索,‘流霞’已倏然飄入她手中,輕輕震顫,好似有話要說一般。關士韻心中暗奇,五指收攏,握緊了劍柄,“流霞”上立即傳來一股柔和的勁力,牽引著她的手臂指向高處。關士韻抬臂過頂,“流霞”卻沒有絲毫停歇之意,反而力量越來越強,帶得她雙足離地而起,冉冉向空中飛去。
關士韻益加驚奇,雙手齊出,捉住了劍柄,忖道:“‘流霞’通人性,莫非是要救我出去麽?”這念頭還沒轉過,“流霞”已如離弦之箭,向著高台頂上的石縫激射而去。關士韻見狀大驚,急忙閉了雙目,隻聽轟然一聲大震,碎石紛飛如雨,“流霞”將石壁衝開一個大洞,帶著關士韻穿雲摩星,直射入深邃的夜空之中。
關士韻在空中飛行了一陣,“流霞”劍轉而向下,將她穩穩降落在一座大宅的後院牆下。關士韻立定腳跟,四麵望了望,輕“咦”一聲,忖道:“這裏看起來好不眼熟,難道是……”這念頭還沒轉過,忽聽得一人道:“哎呀呀,這大半夜的,你……你要帶我到哪兒去?”隨即回廊盡頭跌跌撞撞地衝出一個衣衫不整的女子,手中握了把煙氣繚繞的長劍,竟是唐宛兒。
唐宛兒乍見後院中有人,不禁吃了一驚,喝道:“這麽晚了,是誰在那邊?”這話還沒落音,已看清了關士韻模樣,又道:“咦?竟然是你,你在我家後院作什麽?”
關士韻道:“我也不知道,你要問就問它吧。”說著把手中的“流霞”劍舉了起來。
唐宛兒愕然道:“啊,你也是被劍拖著來的?”
關士韻也是一愣,道:“聽你這麽說法,莫非是你的‘飛煙劍’……”話沒說完,唐宛兒已搶道:“是啊是啊,我正睡得好好的,‘飛煙’劍忽然震顫起來,我起身查看究竟,結果卻被它帶到這兒來了。”
關士韻聞言沉吟道:“這可奇了,‘流霞’,‘飛煙’都有靈性,引領我二人來到此地,必有因由,難道是你家後院裏藏著什麽秘密?”
唐宛兒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道:“能有什麽秘密,我在這裏玩兒了十幾年,從來沒發現有什麽出奇。”
關士韻道:“或許是埋藏於地下呢,你總不見得把每寸地方都挖地三尺了吧。”
唐宛兒一怔,道:“那倒沒有,你等等,我去拿鋤頭小鏟來。”說罷轉身便走,隻走了兩三步,她手中的“飛煙”劍卻陡然掙脫,在空中轉了兩圈,飛插在後院中最高的一塊假山石上。唐宛兒見狀愕然道:“這是什麽意思?莫非是這假山中有古怪?”話音未落,關士韻的‘流霞’劍也脫手飛來,幾乎插在了同一個地方。
二女疑惑地對望一眼,一起上前仔細觀瞧,可任憑她們怎麽橫看豎看,那假山石還是普通的假山石,全無半點特異之處。
唐宛兒道:“這表麵上大概是瞧不出端倪的了,不如將它劈開來看看。”說罷拔出了“飛煙”劍,高舉過頭,便要來一招“獨劈華山”。
關士韻見狀忙道:“等一等。”
唐宛兒生生凝住勢頭,道:“怎麽?”
關士韻道:“你好生想想,張妍,莫欣二位前輩也不知仙遊了幾百年了,她們怎能來過你家後院,藏下秘密?”
唐宛兒一愣,撓了撓頭,道:“似乎有些道理,不過也不盡然,這些山石都是從衡山上采回來的,說不定二位前輩當年將秘密藏在一塊石頭裏,而那石頭又恰巧被咱們唐家搬回來了呢?”
關士韻聽她說到“從衡山上采回來的”八字,心中忽然靈光一閃,環視了周圍一圈,道:“你們家這假山峰巒起伏,飄逸連綿,端的好意境,可有什麽名目麽?”
唐宛兒聞言得意地一笑,道:“當然啦,這裏便是天下聞名的衡山七十二峰。”
關士韻道:“果然是如此,那我明白了。”
唐宛兒漫不經心地道:“明白什麽了?”話剛出口,猛一拍掌,道:“啊,我也明白了。這裏是衡山七十二峰,這最高的是祝融峰,‘飛煙’,‘流霞’是暗示咱們,秘密藏在祝融峰上。”
關士韻道:“多半是了,咱們好好畫下‘流霞’,‘飛煙’所指的位置,按圖索驥,應該有所發現。”
唐宛兒道:“對對對,就是如此,你等著,我去取筆墨來。”說罷小跑著離去,不多時後回來,帶來文房四寶,將二劍所指之處仔細描摹成圖。
唐宛兒大為興奮,道:“這下好啦,咱們收拾一下,天一亮就去尋寶。”正回身要走,卻見關士韻滿麵惶然,一動不動,不禁一愕,道:“咦?你不回家打點一下麽?”
關士韻深埋了頭,低聲道:“我……我能不能暫留在你家裏?”
唐宛兒聞言一怔,道:“為什麽?你……跟你哥吵架了?不對,跟他吵架,不至於連家也不回,莫非……是跟你爹爹鬧別扭?”
關士韻伸手拔下‘流霞’,道:“你別多問了,到底讓不讓我留下?”
唐宛兒道:“啊喲,要求我還這麽凶?也罷,看在你居然肯低聲下氣的份上,便留下來吧。”
關士韻聞言並不欣喜,隻淡淡地道:“那便多謝你了。”
唐宛兒道:“不必客氣,隨我來,這般時候可沒下人來侍候你,隻有委屈些,先呆在我房裏了。”說著引領關士韻來到自己房間,搬了椅子給她坐下,自己則爬上床榻,又再呼呼大睡起來。
也沒過了多少時候,天色便漸漸明了,唐宛兒騰地一下坐了起來,雙目還緊閉著,卻好像知道時辰一般,口中喃喃道:“天亮了,天亮了。”翻身下床,迷迷糊糊地摸到門邊,叫道:“燕子,燕子,取水來洗臉,準備早膳了。”
關士韻原本坐在桌前發呆,聞聲轉過頭來,道:“你小心些,沒來由地摔個跟鬥可就不好了。”
唐宛兒聞聲呆了一呆,才想起關士韻來,道:“啊喲,我倒險些把你忘了。”又再大聲叫道:“燕子,打兩盆水,取兩條錦帕來。”
那燕子大概是已適應了這瘋瘋癲癲的主子,就像不需要時間清醒一般,應聲道:“是,這就來了。”
唐宛兒點了點頭,嘟囔道:“還不錯,總算是學得乖巧了。”說罷回到床上坐下,自顧自地穿衣打扮起來。
不多時的工夫,燕子送來清水齒木,見了關士韻不禁大為驚訝。唐宛兒道:“怎麽?不認識關家小姐麽?還不去整治早膳?”燕子自不敢多說,低頭去了。
關士韻和唐宛兒方洗漱完畢,燕子又送上煨熱了的燕窩八寶粥,二女匆匆用過,唐宛兒喚來下人阿柱,吩咐他準備幹糧清水,車馬雨具之類,一切安置停當,回頭向關士韻道:“雲海呢?咱們把他也叫上,這旅途便該有趣,安全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