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珞命運如何,暫且擱下,回頭再敘駱青峰和艾吉阿姆際遇。當日駱青峰和艾吉阿姆跌落地底,無意中覓得幽冥鬼界的入口,眼前這條路徑,陰風慘慘,鬼氣森森,兩人麵麵相覷,心中都是陣陣發毛。
艾吉阿姆道:“你……先進去瞧瞧。”
駱青峰道:“為什麽是我?”
艾吉阿姆道:“怎麽說你也是堂堂男兒,難道要我這個女兒家打頭陣?”
駱青峰道:“你是女兒家麽?不說倒不知道。”
艾吉阿姆怒道:“你……”
駱青峰卻又截口道:“留在這裏有出路麽?還不是餓死,餓死是死,被鬼怪吃了一般是死,有什麽好害怕的?一同入去。”說罷拉了艾吉阿姆就往那山壁間的縫隙鑽了進去。走沒幾步,一塊黑色石頭後麵又現出一堆骷髏頭骨來,雜亂地砌在地上,發出幽幽的鬼火磷光,上麵壓著一塊殘破的石碑,駱青峰大著膽子走近一看,隻見上麵寫著“黃泉路”三個字,字色暗紅,好象是用鮮血寫成的。艾吉阿姆嚇得汗毛直豎,緊緊捉住了駱青峰的衣襟,不敢放手。她雖然是女中豪傑,但懼怕黑暗鬼怪,乃是女兒家與生俱來的天性,艾吉阿姆終究也不能例外。
兩人小心翼翼地向前挪了幾步,驀地一聲銳嘯響起,淒厲慘絕,同時一陣狂風撲麵吹過,艾吉阿姆嚇得大叫一聲,緊緊抱住了駱青峰,雙目緊閉,幾欲暈去。駱青峰吃驚也是不小,不過始終男兒膽大,硬著頭皮四下一陣打量,銳嘯過後,又是一片詭秘的死寂,半點聲息也沒有。
駱青峰呆了一會兒,推開艾吉阿姆,道:“跟我打架時如同母老虎一般凶惡,我隻道你不知‘怕’字怎寫,想不到原來卻是如此不濟事。”
艾吉阿姆給他從懷中推出,加上一番譏刺,又羞又氣,道:“好了不起麽?我這就自己走,待會兒若有牛頭馬麵來捉你,你看我救不救你。”
駱青峰道:“你還是顧好自己吧,牛頭馬麵倒不必擔心,無非是到閻羅王那裏打個招呼,若是其他的妖物,把你捉去了,剝皮拆骨,一口口地咬來吃掉,一張臉咬得剩下半張,那才是慘不忍睹。”
艾吉阿姆怒道:“胡說八道,要吃也是先吃你。什麽鬼怪要敢來動我,看我不把他打個鼻青臉腫,跪地求饒。”話雖這麽說,但聽駱青峰說得恐怖惡心,心頭的恐懼到了極致,幾乎就快邁不開腳步。
兩人又走了數步,路徑上似乎再無異狀,兩人的膽子剛大了些,猛然聽得身後傳來響動,冷風颯然,襲體而至。駱青峰和艾吉阿姆幾乎是同時回頭,隻見身後不知何時已站著個青衣人,這人貼得之近,身材之高,兩人的鼻尖幾乎撞上他的胸口。駱青峰和艾吉阿姆大吃一驚,各自躍開三步,抬頭再望,隻見那人的肩上竟赫然是一顆馬頭。這馬首人身的怪物,雙目中發出駭人的綠光,狠狠地盯著兩人,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艾吉阿姆隻覺得一陣窒息,心髒好似跳到了喉嚨,呆了半晌,忽聽得駱青峰道:“他好像是死的。”
艾吉阿姆小聲道:“不是吧,你看他的毛在動。”
駱青峰道:“那是風吹的。”走上前去,大著膽子在那怪物胸口摸了一把,著手處粗糙僵硬,原來竟是木頭雕刻而成。
駱青峰鬆了口氣,道:“原來是個木頭人偶,不過是用來嚇唬人的。”
艾吉阿姆半信半疑地道:“真的麽?”
駱青峰道:“不信你過來摸摸看。”
艾吉阿姆忙搖頭道:“不必了,咱們還是繼續向前走吧。”等駱青峰退回來,兩人又向前走去,才走得幾步,艾吉阿姆腳下踏著一塊青苔,忽地一滑,仰麵便向後倒去,駱青峰想也沒想,伸手便來扶她。兩人腳步踉蹌,正在東歪西倒,忽聽得嗖嗖兩響淩厲的金刃破風之聲,兩枚三寸來長的鋼釘掠過二人頭頂,釘入前方的地麵,釘尾兀自顫動不已。兩人見狀都出了一身冷汗,均知若不是這萬幸的一滑,兩人隻怕已魂歸離恨天了。駱青峰和艾吉阿姆回頭尋找鋼釘的來處,卻赫然發現先前那馬麵木雕已不見了蹤影,兩人又驚又怕,一時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過了片刻,艾吉阿姆咬牙道:“接著往前走吧。”
駱青峰道:“前方隻怕還有機關暗器。”
艾吉阿姆道:“此處如此詭異莫測,難保退後便沒有機關暗器,況且退回去也難逃一死,不如博他一博。”
駱青峰略一沉吟,道:“你說得對,前去還有一線生機。走。”兩人重鼓勇氣,踏步向前,雖然打醒了十二萬分的精神,卻仍是躲不過必定要中的機關陷阱。
駱青峰行在前麵,忽覺腳下有異,一枚小石子陷落地麵,駱青峰急忙叫道:“小心,有機關。”話才出口,前方山壁一抖,露出蜂巢般的空穴,千枚鋼針激射而來,那山壁乃是弧形的,發出的暗器籠罩數丈方圓,竟是避無可避。眼看兩人就要喪命,艾吉阿姆卻瞥見身側有一條窄長的縫隙,恰可容身,連忙拉了駱青峰,二人一前一後縮入縫隙中。這縫隙約有兩丈來長,二人藏身在內,聽得外麵叮叮當當的聲響不絕於耳,時不時還有彈射的暗器鑽進來,火花四射,聲勢駭人。兩人下意識地向後退了幾步,誰料卻又不知觸動了何處機關,縫隙中一麵山壁在轟隆聲響中,橫裏移出,將出去的道路封得嚴嚴實實。二人正在惶然無計,那山壁卻又是轟隆一聲響,緩緩移動,向二人擠來。二人大驚失色,駱青峰運勁猛推,艾吉阿姆也將雙臂按在他後背助力,無奈那山壁何止萬斤,仍是毫無阻滯地在機關的牽引下軋軋壓來,二人不住後退,已被逼入死地。駱青峰見已無法再退,急忙轉過身,與艾吉阿姆正麵相對,雙臂全力支撐在她身後的山壁上,艾吉阿姆見狀也急忙將兩臂從駱青峰腋下穿出,力頂不斷壓來的山岩。
眼看二人就要被壓成齏粉,卻聽得喀喇喇一聲響,山岩陡然停止,似乎是被什麽東西卡住了,此時二人已被壓得緊緊地貼在一起,半點動彈不得。兩人都是閉目等死,過了半晌,卻仍不見山岩動作,漸漸相信這機關真是中途失靈,這才鬆了口氣,慢慢找回魂魄來。二人身體緊貼,駱青峰隻覺得胸前軟綿綿的,正頂著艾吉阿姆的酥胸,自己雖盡量將頭麵扭開,但半張臉仍是觸到艾吉阿姆的額邊發角,他從未與女子如此肌膚相親,一時間血氣翻湧,心猿意馬。這般心情,艾吉阿姆何嚐不是一樣,她自小便是金枝玉葉,雖然愛好摔跤,多挑男子敵手,但那鬥狠鬥勇的玩意兒,與眼下這般光景哪有半分相似?她頭靠在駱青峰的頸間,嗅見他身上強烈的男子氣息,不禁霞飛雙腮,心如鹿撞。兩人心情都是忐忑尷尬,一時間誰也不說話,便這麽呆呆站了良久,艾吉阿姆道:“你倒是挪過去點兒啊,壓得我好難受。”
駱青峰道:“動得了的話,我早就動了,你當我喜歡貼著你麽?”
艾吉阿姆道:“你……我不管,你是堂堂男子漢,這麽欺負我一個小女子就是不對。”
駱青峰道:“咦?好像是你把我拉進來的。再說了,你要是小女子,母老虎都要自稱小女子了。”
艾吉阿姆聞言怒道:“我若是不拉你,你早被暗器射死了,人家三番兩次救你的性命,你不領情,欺負人不算,還要出言譏刺,簡直……簡直……簡直就是下流。”
駱青峰道:“我下流?你怎麽不說你自己下賤?你要是不喜歡貼著我,你走啊,你躲開啊,怎麽還不走?舍不得了?”
艾吉阿姆氣得說不出話來,索性閉上眼睛,偏開頭不理他。駱青峰見她沉默,也就不說話了。如此這般又呆立了片刻,忽然傳來“咕嚕嚕”的聲響,原來卻是駱青峰腹中饑餓,引發雷鳴。
駱青峰歎了口氣,道:“死便死了,結果卻是這般站著,生生餓死,這死法可真是……真是夠特別的。”
艾吉阿姆沒好氣地道:“餓死也就罷了,居然要跟你這個忘恩負義的臭東西死在一起,那才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
駱青峰道:“我也不是忘恩負義,你救我性命兩次,我無以為報,這樣吧,我先咬舌自盡,你就可以咬我的肉吃,多活上十天半月,算是我報答你的。”
艾吉阿姆聽他說得惡心,胃中一陣翻湧,險些嘔吐出來,道:“誰要吃你的臭肉,吃了隻怕死得更快。”
駱青峰道:“不要拉倒,我隻怕落入羅刹肚中,萬劫不複呢。”
艾吉阿姆不理會他,又站得一會,隻覺得眼皮一陣陣發沉,她受了連番驚嚇,腹中又饑餓難耐,精力早已耗盡,一時支持不住,竟靠在駱青峰的肩上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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