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入和財富的不平等也反映在其他方麵,比如美國預期壽命已經在下降。非西裔的白人死亡率上升,那些社會最底層的、30%隻有高中學曆的人,死亡率上升速度驚人。我上次看到類似數據還是在世界銀行工作的時候,蘇聯解體時的數據顯示,當時蘇聯GDP減少了三分之一,預期壽命降低2年。可能隻有在社會崩潰的時候才能看到這種數據。這些死亡率上升的地區,主要是支持特朗普的。
現在沒有疾病和傳染病肆虐,毒品、酒精、自殺是死亡率上升的主因,這說明我們的經濟和社會管理出現了問題。”
《等深線》:您如何評價特朗普的政策主張?
斯蒂格利茨:對於特朗普,不能用理智這個詞。我擔心很多國家包括中國在內,響應美國不合理不理性的論調,采取一點讓步,以為這樣就能獲得和平,但實際上特朗普隻會得寸進尺、提出更多的要求。這就和二戰時對德國的綏靖政策一樣。
特朗普和他周圍的人最糟糕的一點,就是反對理智、科學。減稅法案是世界上第一個攻擊大學的稅法,美國全球領先的大學如哈佛、普林斯頓,都被要求繳納重稅,很多共和黨人認為大學不好,這種思潮是對真理的係統性攻擊。一個習慣說謊的人,不希望周圍的人講真話。這對美國的未來增長和生活水平提高都有威脅,必須要依賴科學和啟蒙才能破除,就像過去250年我們做的那樣。
二戰後我們一直致力於打造一個邊界不重要的世界,但是特朗普不斷提醒國界很重要,這會毀掉過去25年打造的全球供應鏈。特朗普的反全球化,利用美國的不平等講故事,進行政治宣傳蠱惑,責備移民、貿易協定不公平,或者外國人。即便他卸任,人們總是會記得這一點,其他國家也可能出現特朗普這樣的人物。特朗普的政策將會對全球化未來進程產生深遠影響。
《等深線》:麵對特朗普不斷升級的舉動,中國應該如何應對?
斯蒂格利茨:中國已經在很多領域擁有技術,有清華這樣的大學,可以獨立創新,不用依賴外國技術進口和轉讓。中國現在做出少量讓步,代價也要比10~15年前的代價高。獲取知識和技術的方式很多,讓步是很危險的。中國應該堅定地不妥協,同時繼續擴大內需和內部增長。
我認為中國能做得最好的事情就是,像過去一貫的做法那樣,非常慎重地應對,在法製框架內行動。不要憤怒地大吼大叫,不能讓特朗普鑽空子,也不要讓他的行為升級。我認為中國現在的應對是非常負責任的。特朗普就像一個運動場上的暴徒,我們不能讓他得逞,也不能把自己拉低到和他一樣的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