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木年華
(2006-03-23 01:43:10)
下一個
去年秋天在中國,去婺源的路上,是坐在車裏,聽到收音機裏傳出動聽而陌生的歌曲,就向姐姐打聽目前大陸歌壇流行什麽歌,我說我在國外住了幾年,都落伍了,非常孤陋寡聞。她說她也不是很關心,這個領域可能學生最在行。 後來整理行李時,姐姐塞給我一張碟,名字是水木年華畢業紀念冊。CD封套上兩張年輕的男孩的臉,長相不英俊,幹幹淨淨的,擺的姿勢很酷。看了看介紹,是清華大學畢業的校園歌手,其中一個是建築係的,曾經當過北京的建築師。CD裏夾帶的小冊子裏有一張黑白的鋼筆速寫,還有一整版的水彩寫生,——那些顏色和景物是我熟悉的, 它們陪伴過每一個在建築係裏上過學的人。那樣難以忘懷。就在那一刻心有所動。
聽著那些歌,會想起曾經有過的大學時代。前兩天,一個天津的同學在給我的郵件裏告訴我他們剛剛在北京有過一次八個人的同學聚會,提到我從前寫過的“清東陵”,那是我們最難忘的曾經測繪實習過一個月的地方。他說他們正在籌備在明年的畢業十五周年搞一次大型的同學聚會。我在msn messenger裏給他寫:好啊好啊,你們到時把具體的時間告訴我。在網上還看到了從前大學裏住一個宿舍的曉曉。很奇怪,最近在夢裏常常夢見她的,隻是場景已經不是校園和宿舍我們那間擁擠髒亂的房間,而是北京的某個地方,她和我聊家庭和孩子的瑣事,成人的事.....想起畢業那個暑假我們和另外一個同學去北京旅遊,一起去遊樂場猛玩,那最後的一點快樂天真的時光,恍然是昨天夜裏的夢境。
有一段時間我把水木年華裏的《成長》反複放來聽:
靜靜春雨飛落和悠悠秋風秋葉
在青春年少的日記裏
夢裏花開花謝和心情起起落落
在三毛飄泊的日記裏
......
非常安靜的音樂,在空氣裏流淌,好像時光在風裏的傾訴。聽的時候心裏有暗暗的感歎:這兩個有著外貌普通的男孩,其實他們的青春正在綻放,卻已經開始了憂鬱和回憶。——在滾滾紅塵裏,冷暖甘苦自知,把年輕善感的心小心地抱在懷裏。那種心情曾經是很熟悉的。現在隔了那麽多年,聽這樣的歌,就好像去年回家時整理舊書偶爾翻到從前的日記和畢業留言,空氣裏彌漫起懷舊蕭瑟的氣息,臉上有憐惜和釋然的笑容。
他們唱著,親愛的孩子為什麽憂鬱,什麽時候多愁時節才會遠去,初戀輕輕地來和愛人無言離去,在淡淡如水的月光裏。他們還唱,傷心總會留在成長的等待裏,一年一年我們學著怎樣去愛,用所謂的成熟來裝扮著自己......
很久以來清華大學就有這種文藝社團的傳統,這些來自清華校園的詞曲,並不出乎意料。從前在天津讀書有個老朋友,認識他的時候他還沒畢業,是當時清華詩社的社長。記得剛剛放暑假的時候,他把我們幾個他妹妹的同班同學邀請到他父母的家裏談詩的流派,後來還借給我幾本詩選。記憶裏,他和水木年華裏的男孩有些地方是相似的。後來他結婚了,很早很快,而且不是初戀相處了四年的那個女孩, 據說是和從前的女友分手後感到脆弱,厭倦了感情起落反複不定的日子。我分配到廣州工作後,他有兩次出差路過去看我,談話裏告訴我在外資單位做商業化工作的枯燥、浪漫情結的流逝和是非的變遷。他說他和從前判若兩人,曾經的好朋友也有了很大改變,很少有時間聯係,而他的婚姻,由於工作的原因長期分居,如同一支在浪裏顛簸的小船讓他非常擔心。 每次我們談話都談到夜裏一兩點才分手,因為第二天他就要飛離。我問他還有沒有堅持寫詩,他搖頭。他已經不再是詩人了,可是臉上那種成年人的帶有風塵的憂鬱,讓人黯然。我想在他年輕的時候,他一定相信和癡戀過愛情諾言和風花雪月,就象寫出歌詞的那兩個男孩。然而成長是難免的,生活裏有那麽多無常和失望,如果經曆多了,有一天會變得老練和麻木。而如此種種,一言難盡,那裏是幾個字能捕捉得出來的。前年,我畢業後第一次回到天津看望那裏的故友,從他妹妹那裏知道他離了婚已經再婚,並且兩個人都是事業型的,不打算要孩子。沒有再見到他,也許他也會偶爾不經意地聽這樣的歌,也許會注意地聽一會兒,然後笑笑吧。
寫這些歌的人,盡管多愁善感,可是因為年輕,流出的眼淚還是溫暖的。他們可以把自己的經曆和感受反複地吟唱,他們可以繼續描畫自己的理想。他們還在路上。
這樣真好。
可我更情願豔色的花,紋在襟角.
在肩上如血斑駁,在衣襟卻似輕蓮波動…
慘綠的襪子,觸目驚心的惆悵,
足尖豎起,撐不起夢想如歌如泣旋轉.
癱塌,
我情願在火山岩漿裏頭熔化.
灰,落在鳥的翅膀,魚的羽衣,還有蝴碟的衣衫上頭
於是
我明白,所有美麗都在痛過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