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卑斯山下的愛情

庸俗小說裏的一篇
-----浪漫是心裏想出來的

我和他，是某本庸俗小說裏故事裏的一篇。就如同每一段我不願意再去經曆一遍的情感故事。

1, 柏林的夏天
----認識瑞士男孩兒

瑞士男孩，其實早就男人了，都28了，但還是叫男孩吧，他長得比較屬於男孩的舒朗有型，略帶淺淡溫柔。第一次看到他，我就以為看到了一潭微笑著的浪花，一朵開了的薔薇花。

這麽說一個男人合適麽？

不知道。總之他是溫柔的。外表和內心。吵架的時候也是疑惑可憐悲傷的表情，不停得用不鹹不淡的聲音問，“你為什麽。。。為什麽？“回答了他好幾遍原因後，我發現，他好像沒聽懂似得還是在嘀咕為什麽。原來“為什麽“在他，是發泄，不是問題。

認識瑞士男孩兒，是2002年的夏天，在我當時就讀的德國柏林的一所語言學校裏。在自習室裏，有一次我和幾個中國人出門，發現兩個高個子的大男孩兒抬眼看我們，目光裏流露笑意。後來他告訴我，他們當時總說，為什麽中國人隻跟中國人在一起？後來我發現，原來是因為生活習慣不一樣。他們每周都出去跳舞。中國人出國的，愛學習的裏，有幾個會跳舞啊。我當時愛跳是因為我一直想做既文靜又大方，學習好裏麵的社交明星，故意自己練出來的。

當時兩個男孩抬眼看我們，我目光餘光發現，他們兩個都很高很帥，但沒理由直視他們，也不習慣打招呼，就徑直走開了。

後來的一天下午，我發揚好學生本性，在自習室裏學習。瑞男也是個學習上比較上進的人。當時自習室裏放著收音機，我看了兩眼書就困了，趴在桌子上陷入了昏沉。沉了不知多久，聽到教師裏進來一個人。當時那種語言學校，對中國人來說是一重中之重，拿不下語言來就沒法在這裏學習生活。可對於瑞男他們這種歐洲孩子來說呢，就是暑假半學半玩，所以，自習室裏沒什麽人。看到我趴桌子睡覺，他後來跟我說，他覺得“這人瘋了麽？這個時間睡覺？“ 中午睡覺，對於他們來說估計跟鴨子上架差不多。但他發揚品質裏愛人的一麵，怕影響我睡覺，什麽都沒說，幫我把收音機關小了。他的一切舉動，其實我都聽到了，但假裝沒醒。懶得故意醒來有禮貌得打招呼。不過後來覺得反正也睡不著了，就抬起頭來，衝他笑了一下。

他扭過頭衝我笑笑，說“睡得好麽？“

我後來說他”夠能裝的”，心裏想的明明是“are you crazy?“ 說出來卻是“睡得好麽？“

我當時沒回答他，說，“你如果覺得開收音機不影響你學習，可以開大。“ 他說“沒關係。“ 然後我們分頭學習，我遇到一個小問題，因為開始對他有淡淡好感，就問他一個詞什麽意思。他告訴我是“難民“的意思。這種詞，他們不學也能猜對。他的母語是意大利語。

後來每天上課，我們課間都會聊一會兒，我有時給他大白兔奶糖。他一直都把糖紙壓平了留著。我心想怎麽跟我姥姥似的。夠心細安靜的一個人。後來他回瑞士後，我還給他寄過一次大白兔，他說他常和他的媽媽談起我。

但一切都是淡淡的。就像每一對開始談戀愛的年輕人。

事情在一次聚會過後，有了變化。那一次我們和語言學校的大家去喝酒跳舞。快到晚上10點半的時候，我好像是故意湊到他耳邊說，我可能沒車回家了。他就像個紳士一樣，麵部禮貌而平靜得說，如果我願意，我可以在他那裏過夜。他那裏還有一張單獨的床。“當然，隻有在你願意的情況下,“他重申。

我想我是願意的，否則也不會跟他這麽說。

當時的我們，真像兩隻美好清純的蘋果。我喜歡他的長白T恤外麵套著深綠T恤，他喜歡我的紅白格子毛衣。他喜歡我能說，我喜歡他沉靜的額。我也喜歡他軟軟的淺黃色頭發，他喜歡我黑柔順的中國短發。後來很多年後在一起了以後，他都很喜歡吹或弄亂我的頭發。直到現在，分手了，偶爾發彼此照片，他還在羨慕我的發。

先說我們那次喝酒跳舞後我去他那裏過夜。

因我當時心裏還沒忘了國內的一個人，所以，在他那裏過夜, 我們也什麽都沒發生。分別躺在他房子的兩張床上。我也沒感覺有什麽難受。清晨起來的時候，我裹著被單經過他的床，他拉住我的被單，被我假裝開玩笑躲開了。

後來我們洗漱完畢去外麵吃了意大利麵。周末空曠的柏林廣場上，我感到了空蕩蕩的寂寥，我知道我當時心裏還在猶豫要不要和國內的”他分手”。但他在想什麽我不知道，我們都知道他兩周後就回瑞士繼續學業了。而我將留在德國讀書.

我們在廣場上玩遊戲，踢鬆子。如同所有談戀愛的年輕男女一樣。我們知道，如果日子那樣繼續，我們也許會繼續下去，直至相愛。

可惜現代人是不重視愛情的。

所以他就回了故鄉，阿爾卑斯山上的村莊繼續讀書。我開始在德國正式上學。我們沒成為戀人.

2, 德國
-----風吹走了的3年

他從沒強調過他住在那樣一個後來我發現的美麗無比的地方。也許他認為這再正常不過了，就像他小時候每天上午騎自行車上下山坡去上小學。

他回去後，我略微悲傷。msn上見到，還是會熱聊兩句。但不聊，也不會想起。

他每次給我寫email，都說會想念在德國的日子。

我也有一點想念他。

那是2002年的秋天的短暫相識,我們都以為,那將是封存記憶中的一個故事了,若幹年後我們可能會偶爾彼此淡淡想起。就這樣過了3個類似的秋冬。我已經在德國適應生活，每天打工學習，也認識了後來的男朋友。

3, 芝加哥的冬天
---愛重獲機會
日子過到2005年冬天，我因為學習和夢想, 突然有機會要去美國了，和德國的男朋友，因為不愛，也借機分開了。我以為我的日子要在美國繼續了。而他，突然給我寫了封郵件，說”你還活著麽?” 他本來是偶然想起我,問一下好, 想告訴我他要去美國我旁邊的州一個最好的工程類學校念研究生。

有此良機.我當時一定還沒有愛上他。但在美國獨身一人，沒誰可愛的情況下，不愛幹嘛去呀？

我們分別到了美國以後, 在我們之間的城市芝加哥見了麵，並且我看似比他勇敢和豪邁了太多，訂了雙人的queen bed，當天晚上就住在一起了。

芝加哥的冬天冷風如同資本主義的冰冷刀子一樣無情，聖誕節的商業繁華，打扮熱鬧的聖誕樹，都不足以抵抗嚴寒。大家走路能不抬頭就不抬頭，揪著圍巾往車裏鑽。我們倆也火速得穿梭過大街小巷，吃了他推薦的法國菌意大利麵，喝了紅酒以後，就回到了我勇敢訂的queen bed房間。

尷尬的可能性很大，因為我們已經這麽多年沒見。

但我已經不是3年前那個在他家過夜還被單緊緊裹身的年輕女孩了。我真的是比以前厚臉皮了太多。

我們都換了舒服的睡衣以後，躺了一會兒，有點尷尬，我們不知道怎麽對視。因為我們一直當對方為好朋友，從沒說過什麽親密的話，在一個和平安緩的環境裏度過了這麽多年，如今突然距離就這麽近了，不難受才怪。

後來我提出給他按摩後背。傻子都知道這將代表什麽。

但他確實文靜，略純潔。給他按摩的時候，他很感動，說，你為什麽不來我們學校上學？

他好像有點悲傷。

從他背上下來，我看著他，他看著我，我們目光時聚時離，話題飄飄渺渺，有時也看看旁邊的純擺設，一台開著的電視。沒人知道裏麵在演什麽。盡管他一進屋就把它開開了。

真是新時代的年輕人，這要讓我爹媽知道我在幹這種不清不楚的尷尬事，一定以為我腦子出毛病了。

但身在外國，誰的父母又知道自己孩子的生活。

這是芝加哥一家市中心臨街的酒店，窗戶外麵就是無數高樓大廈的樓群，很多的總公司，分公司，很多銀行，旅行社和律師事務所。在那樣一個非旅遊的季節裏，外麵冷風幾乎在嚎叫, 我們兩個，溫暖安靜地躺在一個典型商務人士出差用的四星級酒店的大床上，幾乎沉默, 沒什麽話可說。那麽多年了，我們都經曆了什麽？什麽值得記起？

那個情景裏如果我們不做愛，就真的是沒什麽可做的了。

不知什麽時候, 我開始假裝無意碰了碰他的手，他的手修長，他也拉了拉我，然後又撒開。我沒什麽想法，突然一下靠得他很近，我覺得我們都別無選擇. 自然無比得,我們就開始閉上眼睛接吻。

媒體影響人，並被人影響。他的吻法，就是電影裏那種溫情脈脈的，先吻上嘴唇，再吻下嘴唇的慢慢方式。

我還挺enjoy，並從此喜歡上了他這種吻法。後來他再去我的城市看我，12月的奇冷裏，他從火車上下來，嘴唇如同冰片一樣，還是這樣慢慢得吻了我。

後來我就體驗了整個一個晚上，一直聽說，沒體驗過的, 略微不同於以前的，和這個溫暖安靜瑞士男孩一起的, 愛的生活。

也沒什麽好的，就是早晨起來頭是暈的，他也很暈，但他還是身體很好很年輕。精力十足，早晨暈的情況下，還翻到我身上，又做了一次。我覺得他夠厲害的。

他的肉軟軟的，不過他也挺瘦的。我當時的睡衣是暗色的，不是特性感那種，但他說對於他已hot enough. 我們都很高興我們這樣做了，我們甚至開始討論是否可以擁有共同的未來。

早晨過後，我們各奔東西，分別歸校。開始努力學習。

成了他女朋友的日子，簡單的幸福，電話總是聊很久。但我也覺得，他不會思考很多太沉重，深的話題。僅僅是典型的，工業社會裏培養出來的一個優秀職業工程師。隻了解該了解的，並很誠實努力。

4, 阿爾卑斯山下的春天
----愛離開
5個月後，我因某些沒辦法逆轉的原因，離開了美國，回了國內。他深陷情網，每天msn上不知要問候多少遍，說多少遍寶貝愛你。他天天叫我小中國女人。可惜我從來不叫他大瑞士男人，因為他還比我小一歲呢。

3個月後，我竟然又奇怪地從中國回到德國生活。

他也從美國回瑞士度暑假。

我受邀去了他久違的，久久思念的阿爾卑斯山上故鄉。在這座美麗的山上，湖邊，車裏，我們按著他設計好的行程，一路認識他的朋友，家人，同事，生活。他突然就會笑起來，說好奇怪, 他做夢都沒想到, 我竟然會有一天來到這個他從小長大, 幾乎沒離開過的小村子。

我喜歡他家每天窗戶開開就看見的藍天白雲，山上綠樹蔥蔥，幹淨得纖塵不染。他的爸爸媽媽，幾乎每天打開窗戶第一件事就是站在窗前望著遠山，評論一會兒外麵的天氣，盯著生他們養他們的大山，就仿佛一對來客。

我能理解他們對這裏的愛。因我也很喜歡那兒。

但人有思想，不同帶來衝突，無人能免。就如同他的爸爸媽媽，小不同，有小問題。我和他有大不同，因此也有大問題。

這是一個富有的國度，但如今是一個金錢至上的時代。純淨的天，帶不來純潔的心。再溫柔的吻又呢怎麽樣呢？

我們簡單認識，浪漫開始，但黯然結束。

一個庸俗小說，就是這樣寫就的吧？

如今，我回到了國內，他在日內瓦旁邊的一個城市生活。他還是會經常去阿爾卑斯山上滑雪，業餘當滑雪教練。周末很煩惱得打掃衛生。我呢，也還是會到很多地方去。我不知道會是哪裏。但肯定不會一直是這裏。

逝去的不傷感，因為覺得浪漫就是因為它屬於過去了。浪漫因為在心裏，因為它是種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