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萬分之一的機會
(2010-07-14 12:2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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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博士後就是辛苦。老板周五要出門休假了,而一直希望在他休假前對我的研究進展有一個大致的了解。我的正式試驗結果該是禮拜五中午出來。但為了讓老板放心,昨天就告訴他今天我會在顯微鏡下憑經驗估計一下結果。所以,今天老板一進辦公室,就一直在無菌工作室外悄悄地等著俺。他不敢中間打攪我,怕我中間分心出錯。而我呢,早晨送完兒子去summer camp,衝進試驗室的第一件事就是煮兩杯咖啡,這也是怕出錯,先給自己提提神。
看俺開始作清掃工作,他知道俺作完了,急不可待的走進無菌室,看著俺問:“Any good news?"?俺拿出放在顯微鏡下的一張隨手寫下來的記錄紙給他。他開玩笑:“Wow, you wrote your important record on paper towel!”
沒辦法,老板急著知道結果,俺隻能憑自己的經驗在顯微鏡下掃描一下,隨手寫下來了。這是一個期待了三個禮拜的結果--從十八萬個化合物的library中,通過藥物高效篩選,一步一步地淘汰,最後一個化合物是不是有選擇地殺死特定的癌細胞,而不傷害別的癌細胞。俺給老板的喜訊是兩者間有至少一百倍的差別後,老板高興地揮起了拳頭。
從推掉一家大製藥公司的offer,決定留下來和相處了十多年的老板再繼續幹五年的時候,一年多來為“兩條路線”的討論進行了無數次:是繼續我當年develop的藥物篩選方法還是用常規的方法來尋找更好的leading compound。原來的篩選方法拿到的化合物,雖然效果不是太好,但按特定的分子之間相互作用的機理而設計的篩選方法從試管裏篩選出來的化合物能在活細胞內起作用,而在活細胞內的作用機理已經被我們自己和別的兩家試驗室證實。這種篩選方法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任何通過這種篩選方法拿到的化合物的作用機理基本清楚了。但不足的地方也一樣明確,那就是許多通過其他途徑來抑製癌細胞生長的化合物將不會被這個篩選方法發現。而常規方法的問題是所有殺死癌細胞的化合物都可能篩選出來,以後關於分子機理的研究將困難重重。討論來,討論去,到去年九月份新的研究生進了試驗室,才決定由他們承擔篩選的任務。他們要五年畢業,哪裏願意冒風險?自然選擇了常規方法。整整六個月,經過三輪篩選,從18萬個化合物中終於拿到了20個化合物。三個禮拜前交到我手裏,直接作毒性和抑製特定癌細胞生長的試驗。一下子,全實驗室都聚焦在俺的身上。
花了一個多月時間改良抑製特定癌細胞生長的試驗,剛剛把試驗程序整理完畢,寫成實驗室通用的protocol,化合物就來了。一輪淘汰,二輪選活性強的化合物,三輪就是毒性試驗。看到今天的結果,老板說--You should go home to celebrate。 This is the momentum for the lab!
在生物博士多於牛毛的年代,多少人改行,多少人痛恨當年的專業選擇,更有多少人為混口飯吃而無可奈何地在試驗室裏度日如年。俺這博士後也是經過十多年的掙紮,當老板在理論研究走到盡頭,轉行到應用性質的藥物篩選後,才找到自己的passion的。從小見過農村的缺醫少藥,一直對製藥行業有著濃厚的興趣,卻陰錯陽差的研究植物的基因表達調節控製。出國找博士後的時候,想改行,找了幾家作艾滋病研究的實驗室,都被拒之門外。在回不回國的搖擺中放棄了90年代末biotech熱潮帶來的機會,在養家糊口的壓力下又失去了改行的機會,卻在不知不覺中找到了自己一直向往的領域。哈哈,生活其實就是一個大玩笑。
研製出一個藥物的路太長遠,比中一個lottery的機會還要小。但願這個新的化合物能帶來新一輪的研究經費,俺也可以在十年後退休,過上靠太太“包養”的日子。
(二0一0年七月十四日)
空歡喜--十八萬分之一的機會也會泡湯
昨天查到了有人已經在2007年申請了專利,但他們不知道化合物的作用機理。雖然他們的專利對我們的研究影響不大,但他們的數據說明我們的考慮方向是錯的。昨天兩個學生比俺還失望。他們五年的Ph.D.program一年的時間沒有了。下麵四年得趕完博士論文,才能去都M.D.program。
下周老板休假回來,估計還會回到“兩條路線”的討論上。估計他最多是一句“regret"。這就是在老板下麵作Scientist的短處--不能完全按自己的想法幹。
唉,本來工作輕鬆,還能顧家照顧孩子,工資也夠養家糊口。這一下又得煩惱了。:(。
(二0一0年七月十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