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生日那天,收到一封初戀男友的來信:
你還好嗎?祝生日快樂!
又到了一個頻繁夢見你的季節,還記得三年前給你的郵件吧,那時也一樣。多年以來,隔斷的時空,紛繁的世事,理智的思想,可能已使我們忘懷於從前,至少於我而言,不再想因一時的懷念而擾亂兩個甚至更多人的心緒,所以我沒再回複。但我不能回避,每個春夏秋冬的輪回中,總有許多的日子裏夢到你,亦真亦幻,時空交錯,光怪離奇。也許,風霜雨雪的季節變換,草長鶯飛的生命氣息,粉色褶群的飄過,影視劇中的笑顏,某件舊物,某種聲音,某種場景,都可能喚醒大腦溝回中沉睡的記憶。我曾試圖記錄下那些夢境,也確實記錄了一些,並名曰《一千零一夢》,可惜隻堅持了不過十篇吧。如今,已經放棄了記錄,隻是在醒來的時刻片刻的回味,便又投入到現實的奔忙中。
與你說這些,輕鬆了許多,不會打擾你吧,隻是在你生日的那天,為了夕陽下,小溪邊那場青春的紀念,紀念不會有錯。祝你生日快樂。
他沒有署名,但我知道他是誰,三年前我的確收到過同樣一封莫名其妙的信。
這次我不但回了信,還隨信附上一張我的近照,以滿足他的好奇心。他回報我的是他的十四個月大的兒子的可愛笑容。
今天是他的生日,我不知道該用什麽方式祝他生日快樂,寫於此,以記之。
想起他的時候,第一個映入腦海的也是那個郊外的黃昏,還有小溪,白樺樹和紅彤彤的太陽。那是我和他的第一次約會,也是一個少年第一次敞開他愛的心扉。他是那麽羞澀,握著我的手是冰涼的,卻還把藍色的外衣脫下來,披在我的肩上。我的確是穿了一條淡紫色的百褶裙。後來他說,他對那條裙子的記憶甚至要勝過他新娘的婚紗。我們倆對著下山的太陽,象兩尊雕像一樣坐在土坡上,緊握著對方的手沒有說話。言語是多餘的,因為我們都在心裏唱著那首門德爾鬆的《乘著歌聲的翅膀》。
乘著這歌聲的翅膀/親愛的隨我前往/去到那恒河的岸邊/最美麗的地方/那花園裏開滿了紅花/月亮在放射光輝/玉蓮花在那兒等待/等她的小妹妹/玉蓮花在那兒等待/等她的小妹妹
紫羅蘭微笑的耳語/仰望著明亮星星/玫瑰花悄悄地講著/她芬芳的心情/那溫柔而可愛的羚羊/
跳過來細心傾聽/遠處那聖河的波濤/發出了喧嘯聲/遠處那聖河的波濤/發出了喧嘯聲
我要和你雙雙降落/在那邊椰子林中/享受著愛情和安靜/做甜美幸福的夢/做甜美幸福的夢/幸福的夢
這個聲樂練習曲目我跟他合作過很多次,忘不了那些在琴房伴著星星的夜晚和淩晨。有時我想,是我用鋼琴,用心開啟了他的域寬,他才得以有條件在電播中傳播他如此渾厚和磁性的聲音。
我們倆當時不是高中在讀而是中師生,校園裏的大齡青年很多,早就一對對兒地計劃著畢了業,找個好學校,然後結婚成家生兒育女。我和他是班裏最小的,也是學習成績最好的。他學習很用功,總是有問不完的問題,老師講完了一堂課如果要問,同學們還有什麽問題,大家的眼光一定都先看著他。那時候我覺得他特愛鑽牛角尖兒,經常把老師辯的沒話兒可說。
我則相反,不知是哪來的靈勁兒,我自己歸納為人小沒心,是沒有情欲的那種心思。或者是練習鋼琴不但調動了十指的末稍神經,也聰明了大腦吧。反正就是成績不錯,每回學期末的考試我們倆都成了互相的克星。
他比我早熟得多,書也看得多,我是在他的熏陶下才開始接觸了文學和世界名著。我一口氣讀完了路遙的《平凡的世界》之後,終於理解了一個農民的兒子和他的抱複,他像極了書中的孫少平,自力,剛強。他說我不能就這樣當了小學老師,而且當一輩子。
放暑假的時候,我不願回市內的家,為的是能在學校練琴和去他打工的廠裏看他。當我和他坐在木頭堆上,分享一份午餐飯盒兒的時候;當我坐在他的破自行車後座兒上的時候,心裏是那麽滿足而且充實。在分開的日子裏,他能寫上十頁紙的信,害得郵遞員塞不進信箱,要爬上五樓給我送信。我已經記不清他都寫些什麽了,有一次小妹看見我讀了信哭得象個淚人一樣,嚇壞了,跑去告訴我媽,說姐姐被人欺負了。
他的表白是第二個學年結束的時候,可是他要我發誓讓這份感情隻成為我們兩個人之間的秘密。他象大哥哥一樣說,我們都太小不懂得怎麽處理感情,我們也不應該為了感情而放棄學業和前途。不管他說什麽,我都信,那時候的我近乎於崇拜他,雖然他隻比我大一歲。於是,我不得不學會怎樣在人前偽裝。他特意避開與我同桌的機會,以近視為借口,搬到教室第一排去坐。我倆在去食堂的路上碰到也隻簡單地打個招呼。起初我對他的變化感到很不適應,甚至委屈。我開始關注他的一舉一動,偷看他藏在書桌最裏麵的日記,在黑暗中癡癡地望向廣播室的窗口,明明知道他在那裏讀書或編稿件,卻不敢去敲門。這麽做隻是為了守住我的諾言。
在中師的後兩年裏,競爭和合作不可避免地發生在我們倆之間。他卻把對我的感情深深地埋藏起來,不讓我知道。還記得有一次,為了排練大合唱,我這個伴奏兼文藝委員,和他這個班長加指揮,當著全班同學的麵吵了起來,我還被他氣哭了。當他用責備的眼神看著我的時候,我在心裏問自己,這還是那個當初說愛我的人嗎?
於是,我從一開始的,興奮地守著一個秘密,到後來的失望和傷心,甚至變得心事重重,一個人在琴房的時間越來越多,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我的琴藝達到了有史以來的最高峰。我至今還保留著一張在全校匯演上表演鋼琴獨奏的照片。我想這一切的一切他都看在眼裏,可是他就是什麽都不再說,除了讓我等。
蒼天不負有心人,我們倆終於等來了雙雙被保送大學的好消息。我讀了計算機,他選擇了電教係。在大學開學前的那個暑假,他帶了班上的另外一個女同學,第一次登了我的家門。他走後媽媽對我說,這就是你一直提到的那個班上最優秀的男同學吧,好是挺好的,可你最好也考慮一下他的家庭條件。爸爸對我說,你難道還看不出來嗎?他是告訴你他真正喜歡的是那個女同學。我大哭了一場,怎麽也想不明白他這次來我家的目的是什麽。
大學生活開始了,這回我和他同校不同係。我的身邊卻多了一個媽媽的好同學的兒子,一個跟我從小一起長大的高幹子弟,跟我同一年上大學,在隔壁的院校。
頭幾個月的大學生活適應期還沒過去,他的家裏傳來惡號,他的父親病危。他把我從課堂上找出來,讓我幫他跟係裏請假,他得馬上回老家。麵對著他,我突然覺得好陌生,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我想我要是說“我跟你一起回去”,那樣更不合適。我不懂他那時的無助,我不懂我是他心裏唯一可以訴說的人。
大二,他約我出來,在操場的一個角落裏,他遞給我一本厚厚的日記。他說我這幾年想對你說的,卻沒有說的,全在這裏麵了。我回到宿舍,反複地讀著過去的每一個片斷,默默地流淚,弄濕了日記本上的每一頁紙。從他如何無法掩飾對我的心動,到臥薪嚐膽般地嗬護著對我的感情,以及如何膽怯地麵對我的父母,這就是為什麽他不得不找另外一個人去我家,這樣看起來象是同學之間的走動,而不是去求婚,畢竟他那時一無所有。看完了他的日記,我心裏隻有三個字,“太遲了”。我已經把自己交給了那個自認為是命中注定的,青梅竹馬的男生。我也在他的日記本上寫了一封回信,我說“下輩子再做你的人”。就這樣給自己的初戀畫上了句號。
離開他的決定愚蠢嗎?我到現在也不那麽認為,要說愚蠢,把自己交給一個並不真愛著的人才是。那麽我後悔嗎?尤其在得知他大學畢業後娶了一個同班女同學,而且事業小有成就。不,雖然愛情在還沒有展開的時候就結束了,(隻在我和他的心裏展開過),但如果我們倆真的走到一起,生活的平淡會多少磨掉一些當初的熱情。也許伴有遺憾的愛情才會永遠。無論如何,我感謝他保護了那份純真的愛情。於他,於我,我們承受那份愛的痛苦要遠比享受它更多。但,他所做的一切都沒有錯。
真心地祝福他家庭幸福,一生平安。
外國的婚姻 不懂
---在你眸中,曾有我芬芳的春季,
在我心中,永存你一首真摯的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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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一陣秋風劃過
又激起了一線漣漪
想起了大學時候我寫的八本日記, 不過我是不會給任何人看的...那是自己的心路, "我不會做妳的詩, 正如妳不能做我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