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貓如詩 ※
大概生命中的緣分都是注定好的。從很小很小的時候我就想養一隻小貓,可惜一直沒有如願。
有一天鄰居家一隻小奶貓迷路了,在樓道裏搖搖晃晃的走著,小朋友們發現了,一下都圍了上去,我從人群中偷看到了它,一隻帶著一點金色的軟萌萌的虎紋小貓!我立刻加入了大呼小叫的小朋友們,一路圍著小貓走。小貓咪走著走著竟然走進了我家,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突如其來的的幸福啊,怎麽就正好砸到了我呢!我欣喜若狂,抱起貓咪就不肯撒手,它是那麽的軟乎乎毛絨絨,嬌媚無比,乖巧柔軟得像個童話,那柔軟蓬鬆的溫暖一下就融化了我的心!可惜啊可惜,才溫存了不到10分鍾,主人就在大聲找她家貓咪,媽媽聽到動靜也走了出來,盡管一百個不情願,我還是聽媽媽的話依依不舍的交出了小貓。從此我對小貓的向往又增加了一倍。
高中時,爸媽搬家了,二樓的廚房外是樓下鄰居加蓋小屋的平整房頂,被雨水洗得又白又亮。那裏陽光燦爛,無人打擾,有一天,我無意中從窗外看出去,忽然看到一隻漂亮的小貓!
直到現在它還是我心中最漂亮的一隻小貓。它身上隻有白色和淺灰的光滑的毛,典雅的莫蘭迪色係,身形優雅而矯健,修長的腿和流線的身材,比起家養的小胖貓來,它簡直像一隻靈動小豹子,在陽光下它每一根毛發都在閃閃發光,我瞬間被它迷住了,直到現在想起來它依然在我記憶裏熠熠生輝。貓貓大概沒看見我,它舒舒服服的伸了個懶腰,再美美的躺下來,悠然自得的在白色的屋頂上曬太陽。
自打發現了它,我老爸做的紅燒肉經常莫名變少,而貓貓卻越來越喜歡到我家窗前來,並且越來越親近我了。有時候我覺得它好像在等我,到窗台邊一看,果然是它呢!我就會趕緊去找好吃的喂給它。有一天,小貓忽然跳到了窗台上!我大喜過望,好想抱抱它!但是它很警覺,一個轉身就跳走了。
為了讓小貓靠近我,我開始把紅燒肉放在窗台上,然後再放在廚房的地板上。終於有一天,貓貓從窗台跳了進來!我激動萬分,高興得一下把門關上了,結果小貓慌得四處奔逃,老爸見狀讓我先把小貓放出去,不要讓它覺得危險。
就這樣,小貓慢慢敢到我家裏來玩兒了,但是很少逗留。有一天,老爸跟我說,“老鼠惦記上我們家了!”我問,“你怎麽知道的?”老爸說,“有一天看到好幾隻老鼠在陽台的窗前一隻摞一隻的向上爬,跟疊羅漢似的,想從最高的那個沒關的窗戶口進來呢!”“啊?它們進來了嗎?”“哈哈,沒有,我一嚇,它們嘰裏咕嚕都摔下來了!但是過了幾天竟然又回來了,還疊羅漢!”老鼠竟然會疊羅漢,還這麽有團隊精神?這個情景想象一下又好笑又好氣。我說,不怕不怕,咱們有貓呢!
貓貓平時來去如風,吃飽了就跳上窗台走人。然而有一天,它卻破天荒地主動留下來,甚至徑直跑進了家裏放著許多過年幹貨的房間,還賴著不走。她蹲在角落,眼神犀利,耳朵微微豎起,像是在捕捉什麽微小的動靜。我們起初沒太在意,可是媽媽忽然說:“貓貓是不是發現老鼠了?我經常聽見那個房間裏悉悉索索的。”於是我們就讓貓貓呆著,看看它想幹什麽。
貓貓折騰了一整夜,又撲又打,又追又趕。。。 一夜的狂風暴雨。然後,我們家裏從此風平浪靜,再也沒有老鼠敢來了。
隻是之後我就到北京上大學去了,關於貓貓,隻能從爸媽口中知道一些。聽說它還是經常來拜訪我家,老爸老媽每次都會準備點好吃的喂它。他們說,有一天貓貓在家裏轉了半天,東瞧瞧西看看,最後居然挑中了家裏一張藤椅沙發,把那兒當自個兒的小窩。爸媽也挺喜歡她,就由著她住下了。
一天夜裏貓貓有些響動,媽媽過來看,發現貓貓生了四隻小貓!可是,不知是不是貓貓產前受過傷,四隻小貓一隻都沒有成活,貓貓還留了很多血。總之,這場新生命的降臨變成了令人心碎的悲劇。
貓貓似乎也明白這一切,爸爸說她喵喵的哭了好幾天,看得讓人心疼極了。媽媽給她做了許多好吃的,讓她好好補身體。那段時間貓貓幾乎不怎麽出門,隻是靜靜地趴在藤椅上,眼神裏滿是疲憊和悲傷。
但貓貓畢竟是一隻野性十足的貓,很快就恢複了活力。她依然到處遊蕩,像風一樣自由,但卻時不時會回家看看,跳上熟悉的窗台,或是在藤椅上打個盹。爸媽說,她大概把我們家當成了她的另一個家,一個可以暫時歇腳、安心依靠的地方。
貓貓對我們家越來越依戀,哪怕有時候窗子關著,她也能想辦法進來。夏天的時候,她居然學會了從煙囪鑽進來!有一次爸爸在客廳坐著,忽然聽到“撲通”一聲,抬頭一看,發現貓貓正從煙囪裏蹦下來,抖了抖一身灰,然後若無其事地走到飯桌旁,蹭蹭老爸的褲腿,好像在說:“有什麽好吃的?”這樣的驚喜“造訪”後來變得很常見,老爸提起來時嘴角都帶著笑意。
所以,等到爸媽再次搬家的時候,爸爸特意請人把家裏的煙囪封上了。他擔心貓貓哪天再進來後會出不去,心裏一直掛念著她的安全。爸爸說:“這貓真聰明,自己找到了路,也找到了家。”
到今天,那些屋頂,那些笑聲,都已不在。連我最愛的父母也已不在,那個老家隻存留在我的夢裏。而貓咪依然在我的記憶裏輕盈的跳躍著,跳上白色的屋頂,跳上被雨水洗得斑駁的窗台,再輕輕一躍,便落到廚房的飯菜香裏,落在父母慈祥的笑容裏,再輕輕一躍,躍過了我的整個童年和青春。
陽光下她依然矯健如獵豹,在時光深處閃閃發光。是的,記憶的深處有一個家,那裏光陰不老,故人不散,所有美好的人和事,隻要我們用文字輕輕召喚,就會回來,像邂逅童年那隻迷路的貓咪,帶著無法言說的溫柔,輕輕回來,化作一首回味無窮的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