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梳髒辮的少年(上） ※

 

 

 

※  梳髒辮的少年(上）   ※ 作者：以夢   在加州雖然隻呆了幾天，我卻心血來潮，有一天路過一家發廊時走進去把頭發剪短了。。。六個英寸，主要是我們去的那家餐館要等一個多小時才有座，而發廊就在餐館旁邊。。。理發師非常熱情，洗頭妹的手指很柔軟。。。但剪完了我還算是中長的披肩發呢。嗬嗬，這回你們知道我原來頭發有多麽長了吧。 理發師對於頭發特長的女孩子好像都格外照顧一點一樣，非常仔細的修剪，打層，理薄，打理得很有型。我沒有告訴他我隻是路過這裏，所以他還非常期待我還再回來請他剪發，特地給我他的名片，上麵印了一朵玫瑰，想了想，我居然現在還沒有扔掉。 可是我一直都有點不習慣。我習慣那種長得把自己淹沒掉的長頭發。現在這個長度的頭發，好像就隻能披著，臉頰邊總有幾綹垂下來，要用手拂過去。起風時，起層的頭發全都很輕盈的想要飛。 可我還是不習慣。 有一天我下班前收拾東西離開，聽見有人在我身後對我說，“You have beautiful hair...” 我就回頭去看是誰和我說話。 我不認得他。但從打扮上看得出他是來辦公樓做清潔的一個少年。他長得蠻好看，是個臉型輪廓很鮮明有幾分桀驁的大男孩，有些卷曲的黑頭發梳成無數細細的小髒辮，很可愛地垂下來。眼神十分專注，臉上卻是一種懶懶的漫不經心的表情。我對他笑著說謝謝，然後就走掉了。 哦，那麽這個頭發沒有剪得太糟糕呢。 樓裏的清潔是在大家都下班一個鍾以後才開始的。這天我下班又晚了，正好從我電腦前方的監視小鏡子裏看見他走進我格子間裏幫我做清理，我回過頭來跟他說了聲hey就轉過頭接著忙我的事去了。他站在我身後沒走，說，“hey，your hair is beautiful ..." 我轉過頭，記起他來，於是對他笑了笑，說謝謝。也許他說的是真的，不是在恭維我呢。 “It looks really pretty...”他似乎沒有馬上走的意思，依然在想詞怎麽表達他的欣賞似的。我一時沒想好說什麽，就隻是坐在椅子上側過頭微笑著看著他，而他臉上依然一副安靜而漫不經心的樣子，稍微遲疑了一下，有些害羞而小心的問，“may I touch it ？”    我笑了，多少有點驚訝，其實同事是絕不可以提這種請求的，可他...似乎不算同事，我不加班的時候，他都不會遇到我。。。而且他看上去單純隨意，沒有冒犯的意思，我想都沒想就說道，“well you can..." 我自己覺得頭發像外衣一樣，如果有人大聲讚美它，甚至想碰一碰它，我會當它是種恭維吧。。。他伸手輕輕拉起一綹，在手心感覺了一下它的質地似的，就趕緊輕輕放下了。我注意到他頭發又梳成許多髒辮披下來，其實我對梳這種頭發的人常常都有好感呢。 想起還在北京的時候，和男友走在王府井大街上，我們前方走了兩個黑人女孩，說說笑笑的，其中一個梳了數百個粗粗的髒辮，每個髒辮都圓鼓鼓胖乎乎的，紛披下來，走起路來像一頭小鈴鐺在搖晃，非常可愛。旁邊有個高高瘦瘦的中國男生好奇得不得了，就看他走得離那女孩子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很有伸手偷偷碰一下髒辮的辮梢的意思。我和男友在後麵看到直想笑，他還回頭跟我們吐了吐舌頭。那個女孩似乎覺察到了，忽然回頭一看，把那男孩子嚇得差點摔倒哈哈，結果那女孩非常活潑俏皮，大笑起來問那男生是不是想碰她的小辮。。。男孩子紅著臉承認了，女孩兒非常大方，真的讓他碰了一下。。。我們也忍不住哈哈的樂，我偷偷跟男朋友說，其實我也想碰那髒辮一下，因為那種胖胖的有質感的髒辮，真的很神秘。。。 我穿上外衣下班時又在樓道裏遇到這小夥子，於是跟他道再見。他看見我，依然有些害羞的樣子，臉上依然是那種溫和而漫不經心的表情，又似乎隱隱有些不安，低著頭，眼睛看著另一邊，表情裏有一個淺淺的微笑，若有所思。他穿大大的T恤，有些垮垮的肥大的褲子，頭發纏成無數髒辮又鬆鬆的綁在一起，走路時隨意而任性，一副Hip-Hop少年模樣。 我猜他或許有點喜歡我。這些萍水相逢的喜歡，想起來會讓人微笑，像水上一個快樂而短暫的漣漪。。。隻是我回家忍不住多照了一下鏡子，看看頭發到底有多好看，。。。可是我還是沒覺得它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啊。   接下來幾天手上的活兒很忙，不得不常常加班。不知道老板是否在為有這麽一個勤奮的員工而高興，但我知道有一個人一定很開心，嗯，沒準兒這正是他希望的呢――他就是那個梳髒辮的少年。   因為走得晚，這幾天他都可以看到我，每次看到我他都眼前一亮的樣子，然後說，“I still wanna touch it…（我還是想碰一碰它…）”他指指我的頭發，很開心的笑。   我都不知道我答應他我可以碰我頭發是不是一個錯誤了，因為此後我就沒法說不可以了。   可是我真的並不討厭他。老實說，他實在是個長得很漂亮的大男孩。我很奇怪我作為顏控為什麽以前從沒有留意他過。 有一天，我下班前去了Travis的辦公室，出來走到走廊裏正好看到他遠遠的從對麵走來，穿了一件黑色T恤，T恤中間畫了顆暗金色的大大的星。   “夜色鋼琴曲” 彈奏的《窗外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