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草，樹之爭（2）

我和草帽大在院子的規劃上一直存在嚴重分歧，我喜歡簡約，我希望院子設計得清爽宜人，希望花園的設計有獨特的風格，長久一來，我的院子一直以草和不開花植物為主，花隻是點綴，可是草帽大喜歡折騰，他似乎是喜歡種的過程，而我所看重的所謂美和風格則不是考量的主要因素。他看到喜歡的植物就往家裏搬。結果花園裏被他弄得很雜亂，天天在變樣，沒有風格可言。

我開始抗議較多，後來，有一次他對我說，美國這個鬼地方沒什麽好消遣的，就是每個周末打打籃球和羽毛球，現在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新樂趣，你就讓我折騰吧，從此以後，我也就不再多說什麽了。

可是做什麽事情如果沒有個伴一起攙和，那樂趣就減少了一大半，我說了他想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可他不，他折騰之前非要我同意，我說出自己的想法，他嘴上說尊重我的意見，可過兩天又要提出要求，這樣我們總是為花園哪裏種什麽爭執不休，他是故意沒事找事找我鬥嘴吧。

他把那些樹挖來挖去，今天讓桃樹旁邊種梨樹，然後發現桃樹梨樹開花時間在一起，於是，他把梨樹和柿子樹做了交換，過兩天又發現石榴樹放的位子不好，於是又把石榴樹挪了窩，那幾棵樹讓他真折騰了不少日子。

再說那些樹，去年他買來時滿樹的杏花桃花和杏花，可是今年，左邊梨樹開花了，右邊桃樹也開了，杏樹一直默默無聞地站在那裏，他著急，天天去看杏樹，有一天他告訴我杏樹開花了，我看了半天才發現樹幹上可憐巴巴有一朵小花，要是稍微遠一些，可能要用望遠鏡放大才能看到那朵花。

在梨樹還沒開花時，他心急如焚，梨樹不象桃樹，桃樹開花之前早早地在樹枝上鼓起花苞，梨樹的樹枝一直禿禿地光在那裏，有一天他忍不住把梨樹的禿枝剪掉不少，過了一陣子，那些留下的樹枝全長出了新牙，和新芽一起長出的還有一簌簌梨花，令他懊惱很久。那棵杏樹隻開了一朵花就隻顧長葉子去了，草帽大開始對杏樹不滿，說什麽杏樹無三寸直，他用個木棍綁著那個杏樹的樹幹綁了一年也沒有把杏樹矯正過來。他告訴我，他要砍掉杏樹，騰出位子改種琵琶。我堅決反對，我是個懷舊主義者，雖說那些樹不是我買的，可是進了我家門，就是我家樹，哪能隨便就除掉了呢。

可是，草帽大種的樹實在是太多了，樹與樹之間不過兩米距離，現在樹們都還小，小小的院子還能裝得下，等過兩年樹們長大了地方就不夠用了。那時，我們可能真得決定取舍一部分了，我在想，等過兩年，我要好好打聽一下誰家想種樹，我得給樹們找個好婆家嫁出去，讓它們換個好地方繼續生長。

草帽大折騰完了那些樹以後，他把目光轉向了花園的一角，那裏有個花壇。壇上種著一棵黃玫瑰，一棵粉玫瑰，一束天堂鳥，還有一蓬三角梅，壇的四周是草地。他下決心給那個花壇來一個改造。

那個花壇靠近牆根，鄰居家靠牆處長滿了樹木，我家的那一片草地的地下盤根錯節到處是樹根，草帽大決心把那片土地整理一下，他買來了勞動工具，斧頭，耙子，還有一把手柄一米長的剪樹鉗，他在那裏又挖又刨又拽，把粗粗的樹根一節節從地下拔出來。有一次，他抓住一根樹枝，眼看著樹根快要出來了，可他就是扭不斷那根軟軟的樹根，於是，他雙手握緊樹根，撅著屁股向後使勁拔，拔著拔著，樹枝突然斷了，他失去平衡，身體向後飛去，撲通一聲，草帽大結結實實摔了個大屁股墩兒。

小小一塊地，草帽大挖出整整一垃圾箱的樹根，清理完那些樹根，鋪上了新土，草帽大開始逛花店，他和店員沒完沒了地聊天，由此，他獲得了不少養花知識。那塊地陰涼多，他為那塊地上種了一棵鐵樹，一棵矮紅楓，一棵茶花，一棵杜鵑，一棵梔子花，另外他把三角梅固定到牆上，三角枚開始順著牆蔓延，那個角落被他整理得還真是有模有樣。

這時，他注意到一個新問題，自動噴水的水路有一條不通，於是，他決定自己修理噴水係統，我和他到商店裏買來了接頭，水管，切割水管的工具，黏結的材料，以及各種噴水頭。我和他一起挖管子，切割，黏結，固定，兩人忙碌了兩個周末，終於噴水係統修理好了，一切就緒，隻待拉閘實驗。

我打開開關，所有的噴頭都開始工作，可是突然，一個水管經受不住高壓水力，從接頭處斷開，水柱直衝天空，水柱衝到兩層樓的高度，再如噴泉一樣四下散開，我和草帽大立刻罩在了雨霧之中，草帽大離水管近，頓時，他成了落湯雞。經驗不足使得我們一再返工。等到一切就緒了，草帽大開始調節噴頭的角度，使得噴頭撒出的水達到草地和樹木的每一寸土地，噴頭分許多種，旋轉的，固定的，角度可調節的，草地中間的噴頭用旋轉240度噴頭，邊沿用180度，角落的地方要調成90度，草帽大為了調節合適的噴水量再次成為落湯雞。

終於，院子四周種滿了樹，噴水係統一切進入常規，天天自動定時噴水，我鬆了一口氣，花園總算整理好了，可我沒想到，這還不是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