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在華北平原的一個小村莊裏,據記載,那個地方曾經是一個兵營,所以,村的四周有高高的圍牆,因為不是城無法稱之為城牆,故在當地稱做為寨牆。寨牆有好幾米高兩三米寬,寨牆上長滿了樹木和野花,還有各種的野果。寨裏和寨外都是深深的池塘。裏麵常年有積水,夏天的時候荷花搖搖蛙聲不斷,池塘邊上長滿了垂柳,是戲水的好地方,夏天的時候可以抓兩把垂柳挽個結坐在上麵打秋千。寨的四麵有四個寨門,天黑的時候,寨門一關,可防匪盜,發大水的時候寨門還可以防水,據說在兵荒馬亂的年代那個寨牆為村裏的人躲過了不少的災難。
在我出生的時候,寨門早已不知所蹤,那個寨牆是我的冒險樂園,有時候偷偷溜到寨牆上去玩,膽顫心驚地爬過那些破落的豁口,那種刺激比後來爬華山都來得要深刻,我當年的宏圖大誌是有朝一日能沿著寨牆走一圈,這個願望在童年時一直無法實現,以後恐怕也永遠無法實現了,因為如今寨牆已慢慢消失了。
我的家住在村的西街,一排五座大院,由我的曾祖父所建,我爺爺弟兄五人,一人分得一座,院院有回廊相通,我家的鴿子樓二樓就可以通到隔壁三爺家的腰樓。其實我沒見過三爺家的腰樓是什麽模樣,因為在我出生時,三爺的院落已夷為了平地,隻有鴿子樓二樓南麵那個用磚頭封起來的門洞的輪廓依然可見。那五個院落以我爺爺分得的那座院落最為氣派,當年曾掛著"欽賜直奉大夫第"的匾額。據說當年我的曾祖父把那個院落分給了我的祖父時,我爺爺的其他幾個弟兄認為曾祖父太偏心,後來隻好抓鬮來分家,我爺爺拿了那個鬮是大家抓剩下的,打開一看還是那個院落,弟兄們也就無話可說了。
我家的那個院落坐北朝南,主房是三間北屋,東麵是一座鴿子樓,緊挨著樓的南麵是兩間廚房,西麵是三間配房。正房雖說隻有一層,可它的高度超過了東樓,原因是堂屋建在高高的地基上,地基的四周鋪著一尺多寬三尺長的青石條,小時候逞能的時候就會閉上眼睛從那個高高的台上往下跳,雙腿往往被震得發麻,連後腦勺也會隱隱做疼。
堂屋的正門有青石條的台階一級級地通上去,兩邊有寬寬的光潔平滑的青石板護欄,兒時就把那些護欄當成滑梯溜來溜去。在我小時候,有一次我看到畫上的天安門,我說天安門多象我們的堂屋,大家都認為我說得有道理。我家的堂屋有寬寬的走廊,雕花的屏風,門前的幾個柱子要三個人手拉手才能抱得過來,那些柱子的青石底座下方上圓,可以爬上玩,聽父親說,那些又粗又高的木柱子叫敬木,產自福建,青石條和柱子的底座則采自雲南。在一百多年前將這些龐然大物從那些遙遠的地方運到平原的深處應該不是一件小事,可見我的曾祖父在那所房子上花了許多的心血,文革的後期,我的父親終於頂不住壓力拆掉了那座堂屋,那些石柱的底座就被底朝上放在院子裏做了石桌。
當年,由於我的祖母舍不得離開那座老房子而拒絕跟父親搬到外地去住,我的父親過於孝順,不忍心留奶奶一人在老家,所以我媽媽就帶著我們兄妹住在老家,父親則一點點地從外地往離家近的地方調動,由此,我有了一個許多關於老房子的記憶,有了一個快樂而無憂無慮的童年,也有了今天的寫作的衝動。
一碰到 你的 家, 房子, 院子...
你就寫得好.
看來老毛的"文學來自於工農兵生活" 對極了 .
現代人說"文學來自於草根們的創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