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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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種感覺叫惆悵

(2004-12-08 21:50:18) 下一個
前些天看了一篇關於盲人賣藝的帖子,引起了我對多年以前所遇到的一個盲人少年的回憶.多年以來,那個盲人少年的影子總時不時的閃現在我的腦海中.

少年時代的我對大街上的盲人歌手除了同情之外還有一些的好奇. 那些盲人歌手以賣唱為生,有時兼帶賣一些老鼠藥之類的小東西. 盲人們所唱的除了革命歌曲之外,還會有一些書本上看不到的離奇故事,所以頗受小孩子的歡迎. 那時民風純樸,善良的人們用自己的方式表達著自己對盲人的關心和尊重. 在我的家鄉,無論男女老少,對盲人一概稱為先生,在我兒時的記憶裏,唯有盲人享有如此尊貴的稱呼. 如果誰家的孩子喊盲人為瞎子,立刻就會引來一頓臭罵,就連小孩子的家長也會被眾人指責沒家教. 先生們總是在人們的幫助下選一個避風向陽的地方賣唱,到了吃飯的時候,左鄰右舍紛紛給先生們送去飯菜,一定要用幹淨的碗筷,如果誰敢把自己吃盛的飯菜端出來,保管會被人罵得抬不起頭.

盲人們來了又走,走了又來,不知他們來自何方又走向何方,每當看到有盲人手持拐行走在路上時,不識愁滋味的我總是感到悵然若失,那時我的生活的簡單而又懷樂,不知愁為何物,片刻的落寞總又被身邊的新鮮事吸引去了,所以,對於大多數來來往往的盲人歌手並沒有留下太深刻的記憶.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一個少年歌手,這個少年歌手的形象一下子就深深的印在了我的腦海中,一直保留到今天.

那時我大概十多歲,不記得遇到那個少年盲人歌手的那一天有什麽特別,隻是在看到少年歌手的那一刻,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麽叫惆悵.不記得少年歌手長什麽樣,大概和周圍的孩子差不多,在我看到他的時候,他正在賣力地唱著,也記不得他唱的什麽,隻看到他伸長的脖子和脖子上鼓起的青筋以及一張平靜的臉,在這張臉上,你看不到憂傷和哀怨,他來自哪裏?他的家人呢? 一切都無從知道.也許是因為同齡,我被當時的景象深深打動了,他本應該有著和我一樣的生活,讀書和遊戲是應他生活的主題,可命運卻給他安排了另一種生活. 從那張平靜的臉上可以看出, 他顯然知道自己在過一種什麽樣的生活,他已經接受了命運的安排.在那一刻,我明白了命運的殘酷,對於那個少年的命運,我感到了無能為力,除了惆悵,我不知道可以做些什麽,那個盲人少年伸長的脖子就這樣永遠的留在了我的記憶裏了.

許多年過去了,每當看到街頭的盲人,就會想起那個少年,當年的少年也應早已是成人,心中默默的祝福他,祝福他可以得到好心人相助,祝福他平安幸福. 每當拿出一些微薄的捐助給街頭的盲人時,也總是感到有一絲的惆悵,感到人微力薄,願千千萬萬個好心人的幫助為盲人朋友的艱難生活助一臂之力.

前些時老公回國,回來時給我講了一個他的機遇,令我感到莫大的安慰.老公在深圳遇到一個盲人青年,當那個盲人朋友聽說老公從美國回去時,就說:"向你請教一個問題,你說明年美國大選,布什和克拉克誰贏的可能性大?",我的先生大吃一驚,因為那時克拉可剛宣布競選,老公那時在中國還不知道克拉克是何人呢,於是老公就小心翼翼的問:"可拉可是民主黨的吧?",才算沒太露怯.從那個盲人朋友那還獲知,現在盲人朋友不光可以受到高等教育,還可以象你我一樣上網瀏覽,他們和大學生以及出租車司機一樣,關心著談論著這個世界上的大大小小的事,從前以賣唱作為唯一生存手段的日子已經過去了,讓我們祝福他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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