縮在沙發一角的Tom斯文地頂了下修長的方形黑邊眼鏡,隻是用的是中指。聽到拚酒的號召一縷賊光閃過他雙眸。在想到酒後亂性的可能的那一瞬,Tom的白眼仁兒幾乎逃逸到狹長鏡框的外側,那表情就好像被人在後心毫無提防捅了一刀,給人一種莫名驚奇衝擊的視覺效果。
老板遞上來瓶墨西哥Tequila龍舌酒,裏麵還有原裝的小蟲。眾人唏噓,又一想中國南方蛇呀鞭呀老鼠呀都放在酒裏做標本,蟲子算個甚?!酒滿在剔透的小杯,鹽撒在舔濕的虎口。一杯酒一口鹹再狠咬一下酸酸的檸檬,再濃烈的龍舌酒也嚐不到酒精的味道。龍舌酒喝光了,就要威士忌,威士忌也消滅了就點vodka。
烈酒的好處在於濃縮。它像一顆爆炸的原子彈,多快好省地把人的煩惱隨理性一起轟個不見影蹤。N輪幹杯之後,眼皮變成了主宰乾坤的閘門,隻要關上了它,天地便開始瘋狂地旋轉。我不得不承認從來沒覺得單薄的眼皮會這樣沉重,就算我的是雙眼皮。虎睜了雙目認定萬物回到了原位,我很有成就感地欣喜著,歪在沙發裏嗤嗤傻笑,指著橫豎的人形說,你們他奶奶的都醉了。
Tom肯定是是喝多了,要不他才不會毅然推開他曾試圖強吻可現在卻主動投懷送抱的姑娘。他抓著我的肩膀懇切地表示,他還能喝,一定要再點酒。他大喊大叫雙手誇張地在空中比劃了半晌兒,無人理會,幹脆衝到廁所向大便器投訴去了。在我支離破碎的記憶裏有Tom歪斜的背影,大聲的嘔吐,和刺耳的馬桶衝水的聲響。
K突然拉著我的手,氣息微弱地說,他已經不行了。我關切的問,[咋?]。K哥指著地上他剛吐出來的鮮紅熱乎兒的cherry執著地說,他有病,他吐血了。我就笑,有些口吃地問[搞,搞什麽搞?]。K哥無比傷感地憶苦,小時候家裏困難吃飯不定時曾經有胃病曾經吐血曾經住過醫院。。。醫院?K哥被自己提醒了,他要去ER。
兄弟就是在危難時候顯身手,明知道吐的是水果,我還是肩扶著K,步履蹣跚地去了急診室。登了記,我一聲高過一聲地跟護士說我哥們已經吐血了,趕緊給他醫治。可印度美女白了我一眼,遞給K一塑料盆,說[讓他吐吐看]。K坐在輪椅上用手指壓著舌頭努力試著再嘔些鮮紅的cherry出來,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最多也就是個幹嘔。我見他可憐,怨道都啥時候了,人命關天還來不見兔子不撒鷹?!
環顧周圍,急診室裏有各式各樣的病人,好像都有各自的痛苦,但又看不出來哪兒有毛病。隻有一黑人兄弟有鮮血順著手臂嘀嗒嘀,馬上得到了護士的關注,抬進了手術室。我就琢磨怎麽能讓K流點血,要不啥時候才能輪到他?!想著想著一不小心閉上了眼,天地又旋轉了起來。當我再次睜開眼睛,應經被兩個彪形大漢架到了椅子上。保安怒氣衝天地說,如果我再次從椅子上滑落到地麵就也強迫我做輪椅。我點頭向他們致意,緩緩舉起左手在空中無力得擺了擺,表示完全沒有這個必要,多謝你們的關照。
K哥好像有些醒了,明白自己沒有吐血,那支離破碎的水果並不是他胃的殘骸。我們彼此攙扶,意欲離開。保安偉岸的身影再次出現,我們被告知登了記就不能離開。可倒是好,ER變成了我們周末的牢籠。
好像過了比永遠還長的時間,終於K哥的名字被呼喚。他被護士推進急救室的時候回首望了我一眼,很有些一去不返的惆悵。永別了,我心裏也一陣酸楚,罵酒精這東西可真他媽煽情。
迷糊中我被K哥叫醒,他此時居然比我還清醒,感歎西洋的醫學科技。K說我們走,他就扶著我出了醫院的門。
K哥罵什麽牢實穀子醫院,沒有人身自由。
K哥坦白,他的屁股被護士搞了,說是為了做病理實驗。這還是他第一次。
我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他的話,K用手扶了扶我鬆弛下垂的下巴,自豪地說,[當護士用棉簽兒捅我後部的時候,要是換了你,你肯定大叫一聲。]
我認真地聽,K哥接著說,[但像我這樣的真正男人,隻是深深卻小聲地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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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這個低沉的聲音在黎明前的暗夜裏回蕩。
(純屬虛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