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歐遊

年少的時候懷著和莫名的憂傷, 天天做著漫遊世界的夢; 長大了,流浪還在繼續,心情卻大不一樣了。健身教練,SOHO翻譯和專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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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獄的故事

(2011-04-22 11:37:52) 下一個

盡管都曾經聽說,監獄對於大多數人而言還是僅限於好萊塢的電影印象,當然大家也都保持著敬而遠之的態度。不過好奇心總是有的。在拜羅伊特原刑警總督的擔保下,拜城中德協會專門為留學的中國學子組織參觀監獄,我抓住此機會也有幸一睹監獄的真實麵目。

 

德國的監獄有國家的還有州立的,有男監還有女監,有短刑監獄也有終身監獄,而我們前往參觀的是巴伐利亞州的短刑男監,即二至六年刑期的監獄。

 

在小城St. George高聳入雲的教堂對麵,麵積龐大的老皇宮被層層又高又厚的圍牆嚴密的遮掩著。雖然平時經常從這裏走過路過,我卻從來沒有注意到這兒有什麽異常。直到刑警總督指著圍牆上圈圈環繞的鐵絲網,我才知道這裏麵就是監獄了。遞交完每個人的護照,鑰匙,相機和手機以及外套後,我們就穿過層層屏蔽門進入到監獄內部了。

 

遵循每個犯人入監的流程我們先被帶到分配室。在這裏每個犯人將自己的隨身衣物換下來由獄警保管,然後每人分到幾套囚服和被褥,餐具以及最基本的日用品。接下來犯人們將來到獄中教堂。這裏定期有神父來做彌撒,傾聽犯人們的懺悔並替他們祈禱。然後就進入犯人區了。

 

老皇宮因為四麵環繞的龐大體積成為了監獄的理想場所。犯人們或群居或獨處,每天有固定的時間在犯區內自由走動。他們不僅可以上監獄的健身房圖書館或者組織樂隊,甚至可以接受教育學習課程並拿到國家承認的正規的不帶監獄痕跡的畢業證,還可以接受職業教育的再培訓學到一身手藝。當然犯人們也根據刑期的長短和服刑期的表現分為不同等級。普通犯人的待遇有如國內的大學生宿舍,六個人一間大房子,共享上下鋪桌椅電視和衛生間。表現好些的犯人可以兩人或一人獨住,如德國的大學生宿舍一樣有個人獨立的衛生間和電視。監獄內自己的食堂,但也有爐灶可供犯人自己燒飯。總之看起來很像是重回大學生活。表現得最好的犯人就更自由了,他們甚至可以隨著獄車出入監獄,到監獄附屬的菜地裏種菜,或者去監獄的車庫裏學修車,或者去木匠處學做手工。這個監獄還有一個大型洗衣房,眾多的犯人承包了附近一些城市尤其是醫院織物的清洗消毒工作。這樣的話既避免了犯人無聊鬧事也給予了他們新的職業培訓,為他們出獄後的再生做好了準備並為監獄創收減輕了國家的負擔。人道的事犯人的工作是有工資的,不過價錢比獄外稍微低一點。

 

我一邊參觀一邊聽著獄警的介紹,深深地覺得德國的監獄真是非常的人道,而且條件也真是不錯,比起國內國外的大學生活來都不會差到哪裏去。我傻傻的問獄警,既然監獄這麽好,為什麽還有人流落街頭乞討呢?還不如都住到監獄來呢。獄警笑笑,說,這個監獄自打建獄後還從來沒有發生過犯人越獄的事情,可是監獄再好也是監獄,這裏麵有人性的管理和鐵的紀律,可是沒有自由。獄警的這番話我不是很能體會,不過監獄並沒有讓我等待太久就讓我明白了自由的含義。

 

不久後的一天我接到獄長的電話,讓我過去幫他們做翻譯。經過市醫院已經清場的長長走廊,又被手術室門外的幾個獄警驗明正身,我才被帶到裏間去。裏麵的病床上躺著一個腳上打著石膏手上拷著手銬的中國人。他的腿在獄中被人打斷了,卻拒絕醫生動手術的建議,隻反複要求找翻譯;眼見時間拖得越來越長,他的腿治愈的希望也越來越小,監獄才被迫把我叫過來。原來這個中國犯人是從國內到德國來參展的商人,一時犯迷糊去偷展會上的東西被警察抓住。由於最近幾年德國展會被偷竊的情況比較多見,德國政府決定重懲竊賊殺一儆百,這個商人正好撞在槍口上於是被送到監獄來,即使中國使館出麵交涉了也沒有辦法。在獄中他語言不通水土不服,一心隻想好好表現早日出獄。正逢牢頭組織絕食對抗獄警,他不想參加照樣吃喝,於是就被人隔三差五的找麻煩,這不,一條腿就被人活活打斷,而且還被誣陷是主動打人,麵臨加刑的危險。他屢次表白卻無人能還他清白,所以他別無選擇隻好以犧牲一條腿的代價找來翻譯替他申冤。可憐我一介平民除了如實的翻譯不能為他做更多的事,心裏卻第一次嗅到自由的味道並感到了寒意。因為這個犯人我幾次出入監獄,數月後獄警終於衝破重重迷霧找到真相懲罰了牢頭,但中國商人卻錯過了最佳醫療機會從此瘸腿一生,並從入獄時的滿頭烏發變成了白發老人。

 

此事過去後隔了一斷時間我又收到監獄的傳喚。一進到監獄內我就下了一跳。隻見兩個身高近兩米的彪形獄警全副武裝,衝鋒槍電棒防彈背心還有防暴麵罩裝備得有如機器人。監視屋裏站著六個以上的獄警,人人都一副嚴陣以待的樣子。我一邊和他們握手一邊不安的在心裏嘀咕,不知道將要麵對什麽樣的情況。監獄長指著牆上的幾個監視屏讓我看,那裏麵是一個全裸的亞洲男性在特製的“橡皮屋”裏大喊大叫又砸又打的。後來經過我的翻譯才明白他隻是一個捷克難民,原本沒有權利到德國來卻在紐倫堡迷了路,運氣不好被德國警察抓住送到監獄裏。語言不通的他隻能通過暴力來表示抗議。我總算是安穩住了這個暴怒的難民,讓監獄聯係好捷克政府將他引渡,但即使這樣因為種種官方程序他也得在監獄裏呆上難過的幾十天。

 

幾進幾出的經曆讓神秘的監獄不再陌生,相反卻實實在在的讓我明白了獄警一番話的含義。正如裴多菲的名句所言,“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拋”。真是什麽都可以,監獄再好也千萬還是不能進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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