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自古就有擇鄰而居一說,更有“孟母三遷”的美談。搬到德國來住了,生活還是一樣的要繼續。於是留學生們大多數選擇住在學校的學生宿舍裏,少數人自己出來租房住,合租的人也仍然是年齡相當的同齡人,畢竟“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嘛。等到有了男女朋友成雙成對開始獨立選擇公寓時也得考慮一下左鄰右舍的,盡管往來不會太多但畢竟抬頭不見低頭見總得打聲招呼,偶爾出去度假時還需要請人幫忙澆澆花啊看看寵物啊或者幫忙取取信啊什麽的。好容易成家立業穩定下來準備買房生根了,那居家住所的周圍環境和鄰居就更重要了,畢竟這是一輩子的事情啊。
這個道理其實在哪個地方都一樣。德國人也看鄰居選擇居住地,居民小區往往有很強的經濟取向,律師、醫生和公司經理們喜歡住一塊,而俄羅斯人、土耳其人也各自成堆占山為王。隻是我們太相信德國人遵紀守法的素質了,在買地皮建房子時隻注意到了交通方便、地理位置好、周圍環境綠樹成蔭,知道鄰居們都有較好的工作收入穩定,更多一些的事情也就沒有考慮了。
搬進新房後才發現和鄰居們的溝通可不是件那麽容易的事情。左鄰右舍都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所謂“地頭蛇”也。雖然都很客氣,可是男人們想做的事情總是手握啤酒高談闊論足球、汽車和政治,女人們就八卦的整天琢磨哪個鄰居做了什麽事情,談來論去大家最感興趣的話題永遠都是哪個加油站的油價比其它的便宜一兩個歐分,那個商店最近打折買東西劃算。至於我們國際化的背景和他們是不搭界的,就算是想和他們坐下來一塊吃頓飯都口味不同。那天我們熱情的請左鄰弗蘭肯人來我家吃德國人周末最愛吃的Brunch。辛辛苦苦忙了一大早,按照我的設計有英式早茶,有水果沙拉,有瑞士奶酪,有新鮮的三文魚,還有剛煎好的美式雞蛋,考慮到他們也許愛吃甜食還有從廠家弄來的最好的綠色蜂蜜,還有婆婆用自家花園的水果親手釀製的果醬,加上烤爐裏烤出的熱烘烘的花色多樣的麵包,怎麽看都覺得奢侈得像星級酒店。可惜我沒有事先詢問一下他們夫妻倆是否有什麽特殊口味,結果是他們客氣地讚美我們的熱情,然後隻動了我們的白麵包和果醬,其它一桌的東西都閑置在那兒原封不動,讓我滿腔的熱情和高漲的食欲一下子低得不能再低。
左鄰不行還有右舍。右邊的鄰居想在和我們相鄰的地界上搭個鐵絲架讓果樹順著生長,這樣既免去架圍牆的不雅又減少了經濟支出。為了避免以後有偷人水果的嫌疑我們決定和他們一起搭並平攤費用。兩家人談妥了一切,周末我們出門後鄰居男人就開始在地界上挖洞了。回來看到鄰居一個人辛苦挖出來的洞我感動不已,先生順便走了一遭便覺得有點不對,拿出尺子和繩子一量,嘿,鄰居竟然將洞往我家的地皮上多挖了30厘米的距離,而他自家的地界少挖了30厘米,也就是說如果鐵絲架建好後水果樹長出來,他們家就順理成章的從我家賺了幾米多的地皮了。雖然鄰居家豪華的房屋讓我們認為他們經濟實力雄厚絕不會付不起幾米地皮的錢,可他們連“兔子不吃窩邊草”的姿態都做不出來,心灰意冷之餘我突然想起鄰居男人原來來自施瓦本,那可是以節約甚至小氣著稱的地方,到底還是“英雄不減本色”啊。
近鄰不能合拍還有遠鄰。稍遠一點的幾家鄰居都是開律師事務所的,想著該是有些國際眼光可以和我們交流的人了。斜對麵的鄰居男人是法院院長,白發蒼蒼卻找了個和我年紀相當的年輕女人,隻要太陽一出來她就穿著三點式比基尼在院子裏晃蕩。搬入新房很久我都沒有機會和院長夫婦打個招呼,不過院長畢竟與眾不同,當然不會是那麽默默無聞的。那日他們隔壁家開始破土建房,建材鋪了一地,大卡車和工人們的私車將居民區本來就不寬的馬路堵得嚴嚴實實。本來這不妨礙院長先生什麽事,可他老人家偏偏開著跑車繞到施工場地後麵,義正言辭的命令工人們馬上挪走建材和卡車給他讓路。任憑工人們怎麽解釋嘴巴說破了都還是無效。院長大人拿出在法院的威嚴高高在上,宣布工人們如果不在幾分鍾內行動起來給他清路他就將動用法律程序起訴並且發放法院傳票。可憐工人們地位卑微“胳膊肘擰不過大腿”,所有人全部停下手裏的工作乖乖的清掃馬路讓院長大人誌高氣昂的通過。我們終於明白了院長大人是神聖不可侵犯的。
對於院長大人咱們無知小百姓還是不要打交道的好,咱“惹不起躲得起”嘛,可是麻煩自己卻還是偏偏找上門來。這不,因為前臨後舍的建築工地和我們自家的花園施工,沒有地方停車我就把車停在一塊還沒動工的鄰居家的土地上。早上正手忙腳亂的收拾東西準備出門,有人按門鈴。是律師夫人。這位夫人一直和我們保持著打個招呼點到為止的友好,盡管我知道她其實連大學都畢不了業。夫人告訴我律師先生早上出門倒車時沒注意撞到我的車了,看看表麵刮痕不是很嚴重,我決定等晚上大家都回家了再說吧。
晚上和先生談起這事,為了不讓律師一家支付過高的修車費用,我們準備尋找一家中立的車庫為我們的車做評估。有人敲門,是個穿襯衣的男人。他開口就說請我們出去,談談他和我們各自該承擔的責任。馬上就猜到他就是肇事者律師先生,卻隱隱覺得他的話有點奇怪。先生友好的告訴他不要太擔心費用什麽的,律師用筆記下我們的車號和保險等詳細情況,隨口就來了一句:我把車停在他家車庫門口是錯誤的,這導致他開車撞上,所以我們必須平攤這次事故的費用。這倒打一耙的說法驚得我們目瞪口呆卻束手無策,律師的話還能辯駁嗎?憋著一肚子的窩囊氣我跑到TÜV找專業的谘詢師谘詢,又把朋友圈子中其他的律師們問了一個仔細; 先生泡在網上查尋所有有關的法律,還給兩家的汽車保險公司發郵件寄車禍照片,終於發現鄰居律師是想瞞天過海以桃換李想讓我們破費,盡管事實上錯誤全在他一個人身上。
這樣的鄰居咱不說也罷,現在想換地方都沒辦法了。好在周圍還有鄰居是警察,也有醫生,就等著我們慢慢的一個個去認識去發現,但願他們不要都是象律師院長那樣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