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殤8

 

 

8

    

 

1997年的10月23日,我在波士頓上了公主號,那是那一年中公主號最後一個航班,也是我愛情中的最後一個航班.公主號完成了這個航班就會回港檢休半年,而我在公主號上待了3天,到現在我愛情的船也不能靠岸.

 

雖然事先我在網上了解了公主號,可是在我看到那隻郵輪時,還是被她的美麗震驚了.看到那海,那船,那景還有什麽忘不了的呢.上船前,我讓服務生給我升了倉位,因為我還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雨.

 

上船時是下午6點半,7點船就起航了.甲板上到處都是熙熙攘攘的人們,晚霞如火.我因為升了倉,是有海景的倉位,雨在3層,我在4層.我想沒多久雨就會在乘客名單中找到我的,於是匆匆的收拾了行裝,就出去了.

 

當我無所事事的在甲板上吹海風,看著遠處越來越遠燈火輝煌的波士頓時,有一絲的寂寞飄蕩在空氣中.

 

“嗨,菊岸,好久沒見” 我聽到有人叫我,轉身看來是查理,我在舊金山的英文老師,是個幽默善良的人,同學們都很喜歡他.

 

“真的是好久啊,你好嗎?”遇到熟人我很高興

 

“我非常好,來介紹一下我的新太太.”說著查理的太太蘇珊走來

 

“嗨,菊岸”我是認識蘇珊的,每一次查理給別人介紹他的太太時,都會說是他的新太太.其實他們夫婦已經結婚10多年了,可是查理說蘇珊每一天都帶給他新感覺.到現在為止查理都是我見過的唯一一個可以那樣由衷的讚美妻子的男人.

 

“你們在度蜜月嗎?”我故意笑著問他

 

“哦,我們一直都在蜜月裏.”看著他們夫婦甜蜜的樣子,我的心裏很惆悵

 

“我們一起去吃飯吧?”查理建議

 

“走吧,”蘇珊親熱的挽著我的臂膀

 

“老夫老妻了,不在乎我這個電燈泡吧,”我和他們說笑著就去了西臘餐廳.吃飯時,我們在一起談了談彼此的近況.當查理知道我提前拿到了MBA的學位時,他很高興.他告訴我他現在在紐約一家貿易公司裏做,如果有機會希望可以和我合做.

 

當我問他為什麽不做老師了,他笑著說都是因為蘇珊太會花錢.那一頓飯大家都吃的很高興,飯後蘇珊約我和他們一起去跳舞.我正想著怎樣躲過寂寞,就答應了.

 

我回到房間換衣服時,看到我門前擺著一捧香水百合,有一張卡片上寫著 “晚上好”我知道是雨送來的.

 

我換了一件黑色禮服裙,拿一朵白色的香水百合插在我的胸針上.在衣鏡裏,我看到一個青春張揚的女孩.當我站在查理夫婦麵前時,查理誇張的對蘇珊說,快來看看我們的醜小鴨.

 

公主號最大的舞廳顯得富麗堂皇,明亮的燈光照的大廳象白晝一樣,樂隊奏著歡快的迎賓曲,這樣的氣氛很快的感染了我,因為我們年輕,所以我們的痛苦短暫.我在20歲之前,跳舞時隻跳中場,可是當我知道什麽是幽雅時,我喜歡探戈.到了美國我才知道中國是跳標準舞最多的地方.

 

我和查理跳了一曲西班牙小舞曲後,雨出現在我的麵前.他穿了一套白色的標準燕尾服,黑色的領結,帥就一個字.雨很紳士的停在我麵前,做了一個標準的邀請,好象我們從來都不認識.

 

那一曲是探戈,雨永遠都知道我喜歡什麽.我們倆跳的都很投入,彼此的臉上都帶著職業性的微笑.在曲末的時候,我順勢向後倒在雨的臂腕裏,他用嘴叼起了我胸前的香水百合.周圍響起了一片掌聲.我才發現我們被一小撮人圍觀,帶頭鼓掌的是查理.

 

在舞會結束的時候,蘇珊伏在我耳邊說,今晚不寂寞,我不置可否,我們互道了晚安就分手了.

 

出了舞廳,我和雨轉身來到甲板上.海風吹走了我身上的熱氣,也讓我從剛才那華麗的氣氛中洗脫出來.我感覺腳很累,就把高跟鞋脫下來拿在手上.

 

“想跳下去麽?”雨在我身後說

 

“我又不是ROSE”我看著深藍的海水說

 

“我倒希望公主號能象泰坦尼克一樣”看到我錯愕的神色

 

“開玩笑了”雨笑笑說

 

“你在想什麽?” 我問,好久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我在想從後麵抱抱你,你會不會用高跟鞋砸我的頭”雨說

 

“會的,”我認真的答

 

“你不想解釋什麽嗎?”我接著說

 

“還沒想清楚”雨說

 

“我累了,晚安”雨把我送到倉口就離開了

 

第二天清晨公主號來到橡樹港,我和蘇珊在橡樹港轉了一天.橡樹港是個北歐風格的城市,建築和城市規劃都另人耳目一新.街上的遊人也很多,我們倆玩的興致很高,回到了公主號已經下午6點半了,7點鍾公主號準時起鉚開往委季尼亞,這一次我們要在海上待2天.

 

回到房間,看到雨給我留下的薔薇和滿天星,卡片上寫著 “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依然沒有屬名.我有些想哭的感覺.

 

晚餐時在法國餐廳碰到雨,兩人淡淡的打了招呼就各座各的了.

 

“你們中國人,真搞不懂.”蘇珊說, “我知道你們肯定認識,也知道你們都彼此相愛,可是我從來沒見象你們這樣的愛人.”蘇珊接著說

 

我笑了笑,其實我自己也不懂,我的愛情怎麽了,不是擱淺就是觸焦.好象有很多話說,又相對無語.第二天,我沒有看到雨,再有一天我們就分手了,那一夜我無眠.

 

26號,公主號的最後一天.我因為晚上沒有睡好,早上起的很晚.在瑞士餐廳看到查理夫婦在等我,覺得不好意思,昨天約好的,我又遲到.

 

“菊岸,你還好吧?”蘇珊關切的問我

 

“我沒事,謝謝” 正說著雨走了過來, “你們好,我可以坐下嗎?”雨問

 

“歡迎”查理熱情的說.大家在一起聊了一會,查理夫婦就借口有事走開了.

 

“謝謝你的邀請,”沉默了好久我說

 

“晚上可以一起吃個飯麽?”雨說

 

“在哪裏?”我問

 

“我的房間.”雨說

 

晚上我按時來到雨的房間,他叫了法國菜,還有威士忌,小桌上燃著蠟燭,杯子裏插了一枝玫瑰.我知道雨在營造氣氛.

 

我坐在那裏,一點食欲都沒有,雨在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別…喝了”

 

“你…”我和雨同時說了話,又都笑笑不說了.

 

“小卷,我的簽證要到期了,月底就要走了.”過了一會雨開始說

 

“噢,”我心裏亂亂的

 

“我真的很累,”雨說,他眼睛紅紅的, “小卷,你象天上的雲,在我麵前總是飄飄渺渺,讓我什麽也抓不住.”

 

我的心裏酸酸的,我多想抱著雨對他說,不要一次又一次的傷害我,我會永遠在你身邊.雨已經開始喝第二瓶了,我知道俄羅斯威士忌的厲害,我抓過酒瓶

 

“你不要命了”我喊到

 

“別羅索,知道嗎,我就喜歡你不羅索.”說著他又喝了起來

 

“你是我唯一愛過的女人,我想給你我的全部,可是我抓不住你,你離我越來越遠,”雨開始坐在那裏哭.我遞給他一杯冰水,輕輕的說, “你喝多了”

 

“我沒有,你知道麽,阿誌結婚的那晚我就在你的樓下,我親眼看到他走進和走出…”

 

“你…”我好象落入了冰窖

 

“還有底特律那個深更半夜的麥克…”雨忽然站起來直直的看著我

 

“你…”雨一把抓住我已經揮到他麵前的巴掌

 

“不要企圖再打我,舒卷,你是我見過最高貴的婊子,你和阿誌男盜女娼…”雨用最惡毒的話罵我,雨緊緊的抓著我的手,我不能不直視他.雨的眼睛布滿血絲,我冷冷的看著他,努力的掙脫開他的手,往門外走去.

 

“舒卷,別走,我愛你…”雨琅蹌著撲過來,打翻了小桌子,自己也摔倒在地上.我用腳輕輕的踩滅了那支打翻在地的紅燭.看到雨靜靜的睡在地上,象一個嬰兒.

 

“再見”我把那枝玫瑰放在雨身上輕輕的吻了他的臉.

 

海風輕輕的吹在我的臉上,夜色裏的大西洋神秘而美麗,天上是繁星點點.我想我從來都沒有了解過雨,阿誌不但是我心中一個難解的結,也是他的.我從來都沒有了解過我身邊的任何一個男人,包括阿誌.我和雨帶給彼此的都是感觀和肉欲上的吸引,我從來都不知道自己愛的如此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