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夜聽風
昨天半夜榕榕醒了，大叫著要我。我摟著哄她睡了之後，自己卻好長時間睡不著。躺在床上，想著外麵天上的星星，所以有了這個名字。
我原來沒想過要出國，原因隻有一個，沒錢。
我聽大學時候那些考托福GRE的跟我說，從上輔導班，考試，辦成績單，寫推薦信，聯係學校，到最後拿到獎學金，買機票飛往美國，大致的花費是4到6萬。
我覺得自己拿不出那麽多錢，就算借，都不知道找誰借。父母是想都不想的，他們的錢，一是掙的太不容易了，二是實在不知道就算花了這筆錢將來會怎樣，想著一切都太遠了。
我們大學裏同一個宿舍最先走了出國這條路的，想想其實也是當時家境最好的，爸媽都是化工大學的教授，當時，她爸爸賣了一個什麽礦泉壺的圖紙就賺了3萬，而且那會兒那個礦泉壺很紅了一陣呢。
如果我有這麽一個爸爸，我的意思是說能這樣輕鬆的掙幾萬幾萬的，我也會能張的開嘴吧，可是我爸爸隻是一個普通單位的普通員工，拿普通中國人的那種有數的工資，那麽工作幾十年下來，能有個存折就不錯了。那個真的叫血汗錢，一輩子啊。
我自己也沒用，聽說比我低一年級的女孩子，到外麵去給人家代英語課，一節課也能100塊錢呢。而我，隻會去給小孩子做家教掙個零花錢。
那會的感覺，一句話，出國離我太遠了。
後來胡亂考了個本校的研究生，也沒別的野心，一是找工作沒什麽信心，二是聽說研究生將來也許能找個能分房的工作，比如去高校當個老師什麽的，至少有宿舍，自小離家，很希望將來頭頂能有自己的一片瓦。
聽說那會我們學校博士畢業留校的話，能分2間房呢。
就是這麽沒出息。
我其實第一年是成績不夠線的，政治差了3分，總分也不高，因為是本校本係的，多少有點照顧吧，算我緩讀一年，就是第二年再上，但是不用考試了。
那一年，也東奔西跑打了點小零工，比較長的是替一家什麽化工廠推銷清洗劑。那會真傻啊，記得要到一個下麵的小縣城裏，要過一個黑黑的，完全沒有燈的隧道，想想就算當時死在那裏，都沒有人知道。居然就敢過了一次又一次。
第一個月掙了1400塊錢，我留了300給自己，其餘都給我爸了，也沒多想什麽。我們當時完全按銷售額提成，提12%，跑那些電廠，供電局什麽的。很奇怪我當時居然是做的最好的，完全不明白為什麽。不過我隻做了3個月，後來5月份的時候，因為研究生複試，就借機不幹了。總覺得自己也不屬於那裏，離開是早晚的事。
其實這是我一直的問題，在哪裏都沒有歸屬感。
碩士第二個學期末，認識了B。說實話我那時候很鬱悶，覺得越上學，認識的人越差勁，我是指同學，長得也差，人品學問也差，都沒什麽興趣跟人交往。我們係當時隻有4個女生，我們3人一屋，另外一女生跟外係的一屋。跟我比較熟的一個還底下跟我說，真沒想到我沒有男朋友，他們都是大學一開始就“談”呢，我覺得跟聽故事似的。我們大學宿舍7個女生，隻有一個在4年級的時候找了一個同班同學，其餘沒有一個在大學4年跟男生正是交往過。當然我們年級不全這樣，也有很多有“男朋友”的，我們就跟看戲似的經常在宿舍裏笑話人家，議論人家，跟聊一般的明星新聞沒差別。可能因為都是北京的吧，都不是特別當真，不知道後來真成的有多少。
不過也奇怪，到98年我們同學聚會的時候，所有的女生已經都結婚了，包括我。最好玩的是，居然4個找的，都是我們本校的，本年級的，就是不同係。包括B。
碩士畢業，B去了一家大型國企的研究機構，我留校念博士。
我當時的理想，就是留校，分2間房，然後生孩子，評職稱，然後老。
我當時的導師，你說他是一大騙子吧，也不算，恢複高考後第一批公派出國的，國家第一批博導，據他自己說他們那會還得國務院批呢，也是下過功夫的（聽他老婆說他曾經最玩命的時候整月睡實驗室），不過到導我的時候，已經成大騙子了，什麽都不幹光編文章。具體那，就是把他以前做的或他的學生做的數據，拿出來讓我編公式，編模型。我倒是不負他所望，第一年就給他搞了4篇。
所以我還應該謝謝他，沒有這4篇文章，我也出不了國。
因為B的單位還算是一家大型國企，所以我們分到了一間小小的房子，14平米。但是也是我們自己的了，也是我長那麽大，第一次有自己的家。我爸爸媽媽的，那是他們的，不是我的。
我買月票，每天坐車走3環，倒也方便。當然在學校我也有一間跟人合住的宿舍，不過誰有家了還住宿舍啊。
為了顯示自己夠用功，我還是每天去學校，最多的，是陪我的博導教授聊天。我們當時有3，4個年紀差不多的，大家哄的老頭天天可開心了。
有一天不知道老頭從哪裏找來一張紙給我看，說，看，這個你可以申請啊，德國的獎學金，你都有4篇文章了，他要求3篇就可以。
我說行啊，表格是現成的，填好交到留學基金委。當時，我完全不知道這個獎學金是怎麽回事。還找我們學校師資科一老師給蓋的章，其實人家根本管不到我，我完全是學生身份，後來去上海學德語，居然住宿費路費都給我報了，當時一起學的大部分都是高校老師，我說我不是自費，他們都說我師資科有人才這樣一分錢都不用自己出。其實我要真有人就好了。
我不是覺得自己多了不起，真的是覺得當時一起學德語的，好多人很可憐，怎麽那麽緊張啊，也都不是小孩子了，住6個人一個的宿舍，每天吃食堂，然後什麽都不幹，天天就知道背單詞。
我當然學的不太好，我是說離最好的差很遠，可是有什麽關係，借機逛遍了上海。
我真不是自我感覺良好，隻是覺得他們跟我一起麵試的話，完全夠不成威脅。後來德國人的麵試完全應驗了我的感覺。麵試的時候3個德國人2個中國人，麵試完了我出來正好那秘書跟我一起出來抽煙（她抽我不抽），跟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沒什麽可怕的吧，你沒問題了，是前麵最好的之一”（德國人，用中文說的）。其實我本來也沒怕，我準備出門的時候，那個年輕的中國男老師已經跟我豎過大拇指了。
我那些同學，是太緊張了，用他們自己的話說，在學校裏就要層層選拔，還是輪的，就是說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參加選拔的，所以壓力特別大。
用後來一個通過麵試的學法律的男生總結那次麵試結果就是“德國人選的，女生都是比較開朗的，男生都是比較狡猾的。”
我就這麽到了德國，從留學基金委那裏那的機票，交了2萬塊錢押金，算公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