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夜聽風
昨天半夜榕榕醒了，大叫著要我。我摟著哄她睡了之後，自己卻好長時間睡不著。躺在床上，想著外麵天上的星星，所以有了這個名字。
有一個人這樣需要我
做了媽媽，才發現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這樣需要我。前天去幼兒園接榕榕，沒到門口就聽到有人在聲嘶力竭的叫“媽媽，媽媽”，進去了，看到人一堆小朋友都乖乖坐在臨門口的大屋子裏，背著小包包等家長來接，隻有我們榕榕，扭著身子在阿姨懷裏掙紮。
我過去接下來，大家都長出一口氣。
這個孩子，我們也沒辦法，膽小又敏感，我們也不敢怨人家疏遠她，實在是她不會討人喜歡。
B經常跟她說，榕榕你看你現在多幸福，一天都沒離開過媽媽。
可不是，第一次離開我超過2個小時是她2個多月的時候，我實在是憋的不行了，跟B說，你幫我帶半天，讓我也出去逛逛。我回來的時候，見到的是她東搖西晃站在桌子上，B從後麵半扶半抱，滿臉的鼻涕淚，哭得小臉都橫了。那是她第一次有明顯往我懷裏撲的架勢吧。
後來好象就開始我走到哪裏都帶著她的日子了。
1歲半的時候開始上幼兒園，那個哭，天天，人別人哭2星期就夠了，她倒好，2月都沒停。我有一次去接，正趕上他們一堆小朋友在幼兒園門口的空場上晚，別的小朋友有的玩小車，有的玩球球，三個一群兩個一夥的，就我們榕榕，站在阿姨的腳邊大哭，鼻涕都流過下嘴唇了。估計人家也煩了，假裝東張西望沒看見。
我當時手腳冰涼。
從來沒這麽氣過。
跟B說，不然別送了，看著孩子這麽受罪，真受不了。在家裏我們遷就她，哭了鬧了就抱抱哄哄，在外邊人誰理她啊，能看她跟看別人一樣就不錯了。B也猶豫，說不然再送一個星期，不行就跟人說孩子太小，不送了。
真是又想送又不舍得。
在家吧，就我們倆，也沒有別的小孩子跟她一起玩，即便我們凡事都讓她，估計她也會覺得沒意思吧。
其實我每天都帶她出門的，至少到附近的街上走走，可她這膽小的毛病，怎麽也改不了。看見我跟人說話就往我懷裏撲，不管是以前見過的還是沒見過的。我們約朋友到家裏來，一定要半小時以後她才敢跟人玩。她的方式倒也簡單，就是把她的玩具一件一件交到人家手裏。然後站在人跟前，抬頭看人家反應。
睡覺的時候，到現在還要我摟著。我想，好吧，反正也不能摟一輩子。什麽這理論那理論，去他的吧。特別是有時候她睡著了，我也側身躺著，她就那樣依著我，有時候還伸了小手摟著我，有時候兩隻小手縮在她自己的脖子下邊，有時候又四仰八叉，小腳丫搭在我肚子上，嚇得我一動都不敢動。隻好擰著脖子看她的小臉，怎麽也看不夠。
我經常跟B開玩笑說咱榕榕長太難看了，眼小，臉黑，嘴唇厚，又不是那種會討人喜歡的性格，恐怕以後麻煩大了。呆在國外長這樣好歹算有特色，擱中國非成反麵典型不可。我們還老問她“榕榕你漂亮嗎”，她倒是知道點頭。換個方式再問“榕榕咱家誰漂亮啊”，她會指自己的小塌鼻梁說“尤尤”，這麽大了，連榕榕兩個字都說不清楚。我媽還在電話裏安慰我說“沒事，舌頭沒毛病，能發的音還是挺清楚的，不笨”。
她老愛讓我抱，不管是出門還是在家裏，隻要我抱著，怎麽都行；我不抱著的話，一會把水灑了，一會磕著了，B說她是故意的，為了引起我注意。我不想抱她就指給她看手腕的青筋說你看媽媽抱你累得手都腫了，她也不說話，嘴巴撅起來隔空衝我的手呼呼兩下，我想起來那天她磕著腿我一邊揉一邊給她吹了兩下，估計她是想起這件事了吧。
那天下了半集《茉莉花開》，其實我原來不太喜歡國內這一類的電影，要是純為了娛樂，我情願選港片；要是看場麵，看好萊塢多過癮。但是這個電影，居然把我給看哭了，不過是講的幾代母女的故事。倒不是因為電影拍的好，純粹是我自己感動自己，特別是有個鏡頭演章子儀抱著女兒在風雨中走，小孩子緊緊摟著她的脖子，那種母女倆相依為命的樣子。我想如果我不是媽媽的話，肯定會笑這種場麵特假，可是現在，居然會為它哭。
我自己因為從小離家，在媽媽身邊特別是自己能記得的日子太少了，所以現在總覺得自己跟媽媽沒有人家一般母女那麽親，好象很客氣的樣子。電話也是每星期打，聊的也是日常生活的事，但是感覺就是沒有跟我爸那麽放的開。包括我生榕榕的時候，都沒叫媽媽來幫忙，咬牙也要自己一個人抗，實在是不能想象媽媽來了幫我收拾這收拾那洗衣服做飯的場麵，我會覺得很不好意思。不知道這種不正常的感覺跟小時候的特殊經曆有沒有關係。
其實我小的時候也很粘媽媽的，爸爸老跟我學我媽媽當年去醫院生弟弟，我非要跟著，大姑攔著不讓去，我居然把大姑的手都咬破了，一個勁大叫“我找我媽，我找我媽”。
我覺得榕榕這一點倒是象我，隻要媽媽在，隻要媽媽抱，別的都不計較。
希望她長大了，跟她說起這些來，她還會摟著我的脖子跟我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