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女

啞女 (四)

世界上有很多事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有很多的期盼都死於茫茫然地回憶和無休也無望的等待中。漸漸的，不再期盼了，於是便不再等了。而在你終於不再等待的時候，早該到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聽到琴聲，啞女從睡夢中驚醒，急急地衝出大門，順著琴聲追去。沒跑幾步，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了。正是啞女曾日思夜想的，皙長而清瘦的客。客明顯的憔悴而蒼老了許多。

看到啞女，客沒有說話，而是一麵撫琴一麵唱起了一首歌，

 

“我是一個流浪的人

到過山南海北

見過了無數美麗的眼睛

你的雙眼總是讓我難忘

在過去的許多年裏

我不知道我在收尋什麽

我隻好誠實地坦白

是對你的思念讓我又回到這裏

我是一個流浪的人

走遍五湖四海

我無法支付昂貴的婚禮

但我願將我的心與你相許”

唱完了這首歌，客走到啞女身邊，伸出雙臂把啞女攬入了懷裏。

啞女嗚嗚的哭了，她哭出聲來。她哭啊，哭啊，她哭的聲音好大，好大；她哭了好久，好久。

“跟我一起走吧。”最後，客說道。

啞女點點頭。

 

這一切，悟能都看到了。他聽到了啞女的哭聲，趕來一看，明白了是怎麽一回事。悟能歎了一口氣，自嘲地說，“我老豬也就這命了。咳，你說這投了豬胎嘛，也不全是壞事。我呀，倒地就能睡，沒啥不能吃。咱也在這兒呆夠了不是？”

這時，客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悟能。

“你是誰？”天已經大亮了，悟能的長相體態讓客大吃一驚。

“貧僧悟能，雲遊到此，在姑娘這兒借宿了一年。明日就走。”悟能答道。

“借宿了一年？什麽，你們孤男寡女同住了一年！啞女，我千裏迢迢苦苦來尋你，你怎麽可以這樣？你竟然同這豬頭豬臉的怪物苟且，你讓我太失望了。”

說完這幾句話，客一轉身，大步向林中走去。

 

(五)

 

“站住！”悟能大喝，“你說啥？竟敢說我是怪物？我可是堂堂正正的和尚，你且不要亂講。你瞧瞧你，一身的邋遢像。人啞女不閑你臭，你還窮講究上了。”

“口口聲聲還稱自己是和尚，哼。”客頭也不回的說。

 

啞女追了上去，拽著客的一隻袖子，希望客能夠停下來。可是客連看也不開她一眼。

“我說你是傻子吧，你要走就走吧。走了千萬別回來啊。”悟能說道。

“你這話什麽意思？”

“沒啥意思。”悟能嘟嚕道。

啞女看著客。小的時候，她好希望自己能像其他女孩子一樣能說話，能唱歌。後來長大了，慢慢的習慣了不需要言語的日子。同大山，不需要說話；同樹木，不需要說話；同花草，不需要說話；同小鳥，不需要說話。啞女的不需要說話。

這一時刻，她的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她多希望能說一句話啊。

 

客又慢慢地搖了搖頭，“唉，”他歎了一口氣，轉頭看了看啞女，“啞女，我能相信你嗎？”

“有什麽好相信不相信的？”悟能道，“你這一走多少年了？你要是不要她跟你的話，我老豬可就不客氣了。”

 

“關你什麽事，還不是都怪！”客瞪了悟能一眼，然後看著啞女，柔聲說道，“我們走吧。”

 

“你可聽好了，你要是不好好待啞女，我可不會親饒你。”悟能對客說完，又對啞女說，“那你就跟他去吧，我老豬有機會還來看你。”

 

。。。

啞女於是跟隨了客，跟隨了她的夢開始浪跡天涯。

這便是，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歎紅塵癡心太多，終究是聚散隨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