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伯鬆: 15 次請調後終於來到中國
一提到上海,現在我們管它叫國際化大都市,而二三十年代,它被稱作十裏洋場,國際冒險家的樂園。但不管是在那個年代,還是現在,在很多外國人眼裏,上海都是一個融合了東西方文化,充滿著魅力和活力的城市。而我們今天的主角,就是這個騎著自行車,優哉優哉的老外,他叫戴伯鬆,是世界五百強阿爾卡特通訊公司的中國區總裁。他說騎車逛上海是為了接地氣。他是一個迷戀上海的法國人,他把上海和巴黎相提並論。
戴伯鬆:“沒有一個市場能像中國這樣,上海這個城市的活躍、(讓我的)動力越來越強烈。越來越有野心、(我想讓它)成為亞太地區發展最快的。”
戴伯鬆對上海的前景如此看好,而當初他為了來上海可是費了一番周折。 1993 年戴伯鬆在巴黎的公司總部做高管,生活是舒舒服服,卻向老板連續三年反複申請一定要去上海,原因隻有一個,就是中國快速發展的市場。
戴伯鬆:“我預測它會成為像德國和美國一樣地位的經濟體,這就是為什麽我一而再再而三地要不斷地提議。”
記者:“多少次?”
戴伯鬆:“十五次。”
他十五次不斷向老板闡明的觀點就是中國會成為和美國等發達國家一樣的經濟體,當時戴伯鬆任阿爾卡特全球戰略顧問,一直就對國際經濟發展的總體布局進行研究和觀察,他越來越意識到,自己事業的巔峰很可能出現在中國的上海,而直到 1996 年,老板才正式決定把戴伯鬆派往上海,等了三年的夢想終於實現,戴伯鬆非常興奮,而他表達興奮的方式是開始在上海的街頭暴走。
戴伯鬆:“第一年在上海,我花在街上走路的時間是一生中最多的,我每天在街上走 15 個小時包括周六周日,走到筋疲力盡。 ”
那一年戴伯鬆 55 歲,每周七天每天都在上海街頭走 15 個小時,從天亮走到天黑,這裏的十裏洋場,是昔日世界經濟的重要地區,而在戴伯鬆的眼裏,這一切不隻是過去時,而是有著實實在在的機會。
邊走邊在街上跟上海人聊天,他不僅用這種方式熟悉著這個自己一心要來的城市,更重要的是他讓自己零距離地了解到了這裏的人。
戴伯鬆:“你可以感受到他們的潛力,你可以看到他們的眼睛裏是充滿活力的,他們渴望學習、渴望進步。”
這種街頭的暴走和聊天,給他最大的收獲就是確認了自己的判斷——上海是個充滿活力和機會的地方,這裏將是實現他人生價值的起點。
戴伯鬆:“當你去一些國家,比如歐洲、或者美國,你會感覺所有事情都停滯不變了,你能預測到所有的事情,在這、你不可能。中國每天都在變化,我想成為它的一部分,我們都愛上海,我們都希望投入到這個城市裏。”
作為土生土長的巴黎人,戴伯鬆喜歡在心裏將這個號稱東方巴黎的城市上海和自己的家鄉做出這樣的比較。
戴伯鬆:“巴黎像一個成熟的女人,一切盡在掌握,上海則像一個二十多歲的姑娘,每天都有新鮮的想法,如果她願意,她會很溫柔甜蜜,但是時而她會變得瘋狂,但你仍然愛她,由於不同的理由,因為她充滿變化,如此不同。”
看來老戴對上海真是情有獨鍾,花了三年時間說服老板,總算如願以償到了上海,如今他已經在上海待了整整十年了,但是,老戴最初在上海的日子,卻過得並不輕鬆。
戴伯鬆:苦守兩年等來第一筆業務
老戴所在的阿爾卡特公司,是全球頂尖的通訊公司,中國移動、聯通、網通都是它的客戶,大家常用的寬帶業務,所用到的軟件、硬件不少是這家公司提供的。戴伯鬆曾經是阿爾卡特的全球戰略顧問,他選擇上海,是因為他認為這個東方巴黎會成為他事業新的起點。
1997 年公司注冊香港後,戴伯鬆和幾個同伴來到浦東,那個時候的浦東連高樓都幾乎見不到。當時愛立信、諾基亞都對中國這個迅速成長的都市發起了衝擊,而阿爾卡特在中國通信行業還隻是一個初來乍到的新人。
戴伯鬆:“當時很難,因為別人不知道你的公司,客戶也不知道你,你們公司,你的團隊,你的業績,你必須把一切都介紹(給他們)。”
戴伯鬆緊鑼密鼓每周七天從早到晚和各級政府領導溝通接觸,住在租來的房子裏,戴伯鬆每天都累得筋疲力盡,與在法國朝九晚五截然不同,他沒有一天能回家吃頓飯。
戴伯鬆:“周日會見客戶,到處尋求建議,應該怎麽和客戶交流,怎麽定價,推薦什麽產品,你不能停下來。”
記者:“據說第一筆業務並不容易,你花了兩年才得到?”
戴伯鬆:“那麽多人投入了那麽多精力、那麽多錢,最後隻得到了一個小項目。”
公司和產品不被人熟悉,家裏夫人也不同意離開法國,因為他們的獨生兒子正在上小學,夫人希望孩子能在本國完成基礎教育,而全家搬進上海後,生活發生的變化給夫人帶來了很多的不習慣。
戴伯鬆:“沒有黃油和橄欖油,必須從法國買。我老婆列個長長的單子,還有食品。”
戴伯鬆的夫人:“我找不到該賣的東西。”
事業發展緩慢,生活不習慣,而公司其他高管也一直在質疑公司在上海發展的風險性,首要的就是這裏缺乏像巴黎、紐約那樣高素質的人才。而對於一家高科技公司來說,這一點無疑是至關重要。
戴伯鬆:“很多外國人對中國有諸多的懷疑,我們真的能信任中國嗎?中國會和我們友好的合作嗎?在中國是否有優秀的員工?我不斷地告訴他們,如果你相信中國人,你會和他們建立一種非常穩固的關係。”
戴伯鬆:中國有最好的員工和團隊
每一次公司麵試的時候,他一定是一對一地和應聘的人交談,學曆、專業都不是他認為最重要的,他看中的是麵試者的態度,而在交流過程中,戴伯鬆對這裏的人有自己的判斷。
戴伯鬆:“我發現了最優秀的人,也許確實是有差距,人們遠遠沒有被開發,他們沒有經驗,但是同樣有潛力,所以一年比一年更為強烈,我必須在中國投資,因為潛力巨大,中國人不計時間地去工作,我上完班了,我回家了,我做完了工作,如果他們有一些工作沒做完,他們會繼續做,他們不希望老板認為他們不能做,在世界其他一些地方人們會說,我已經工作了這麽久了,我已經做到最好了,在中國,沒有什麽人會說我已經做到最好了。”
戴伯鬆認為這裏有世界上最好的團隊,最好的員工。一年半之後,公司的發展出現拐點,機會變得越來越多。
戴伯鬆:“發展很快,銷售額兩年成倍增長。”
公司突破瓶頸獲得發展證明了戴伯鬆的判斷,十年過去了,今天當初的很多員工都作了領導,即使走出公司,也是搶手的高端人才,說起這十年戴伯鬆在中國感受到的最大的變化,他沒有說經濟的發展,沒有說城市的建築,而是毫不猶豫地說到了這裏的人。
戴伯鬆:“變化最大的是人,他們變得自信,一開始他們覺得不安全,歐洲美國來了,他們覺得上帝來了,後來他們傾聽,現在他們交流像同輩,互相學習,在我們公司,中國人變得成熟起來,他們知道他們是優秀的,和其他人一樣優秀。”
拿到第一份訂單,戴伯鬆用了一年半的時間。這之後他終於開始順風順水,接下來半年,他在上海的銷售額,就衝到了阿爾卡特亞太區的第一位,員工也增加了十倍。然而,這時候,阿爾卡特總部看他任期快滿了,打算讓老戴回國,可好不容易打開局麵的老戴哪肯走啊,他也拿出了一個充分的理由。
戴伯鬆:“我告訴他,是的,我們是取得了很大的進展,但仍需要繼續做工作,包括人事。”
老戴不僅留下了,拿著自己的業績,他開始向老板建議將公司亞太區總部,連員工帶研發中心全部從澳大利亞悉尼遷到上海,這對於公司來講可是一個巨大的變化,但老戴認為一定要這樣做。
戴伯鬆:“我們根據地在上海,決策是非常明顯的,必須是上海。”
記者:“怎麽說服老板的。”
戴伯鬆:“每一次回去我都不斷地向他講,這裏有最好的員工,占領中國市場最好的辦法就是在中國生產產品。”
在巴黎時,老戴任阿爾卡特的全球市場戰略顧問期間,經常有機會和老板一對一的交流,這讓他成為老板身邊影響力很大的人物,這種關係給這次總部遷移事件創造了好基礎。
戴伯鬆:“我在巴黎的時候,我就建了一個很棒的團隊,所以當我說這邊有一個很棒的團隊時,他相信。其他地區的負責人肯定有不同的意見,當然,每一個國家都會盡力讓自己得到更多,充滿競爭,日本,澳大利亞,台灣都是競爭者,但是他們的市場對我們的公司來說遠比中國要少,中國準備好了。”
經過了將近兩年的討論, 2000 年 9 月,公司在亞太地區長達十年的悉尼時代變為了以中國為龍頭的上海時代。
戴伯鬆:“中國贏得了這次競爭,因為中國優秀的人才和我們的業績。”
這次總部大遷移是阿爾卡特公司一次巨大的戰略性調整,五百多名悉尼總部員工及實驗室遷到上海浦東時代廣場,與中國區進行合並,上海總部的這間圓桌會議室成為了整個亞太區阿爾卡特的決策發布中心。
當年老戴領導的阿爾卡特中國區營業額再創新高,突破十個億,開始與中國網通、移動、電信全麵合作,與諾基亞、愛立信三分天下,打了個平手。為了繼續拓展中國地區內在龐大的電信市場,展開下一輪的競爭,戴伯鬆是一計完成,又生一計,他決定走一步中國通訊領域還沒走過的路,讓阿爾卡特娶個中國老婆。
其實,戴伯鬆的這個娶親計劃,並非幻想,通過在上海這些年觀察,他心目中已經有了一個理想的對象。但正當老戴盤算著怎麽才能讓公司把這個中國老婆娶到手時,他的老板卻再次邀請他回國。
戴伯鬆:阿爾卡特娶了“中國老婆”
說起戴伯鬆在上海的創業史,他不僅把業務開到了上海,還把公司亞太總部從悉尼全軍移到了上海。老戴改變了阿爾卡特在整個亞太地區的戰略布局,但他的步伐並沒有就此打住,老戴又開始謀劃新的行動,這次他想要改變的是整個通訊市場的版圖。
正當老戴雄心勃勃開拓市場時,他的第二屆任期又到了,總部邀請他回去。
戴伯鬆:“我要留下以確保一切進展順利。”
老戴不僅留下來,還馬不停蹄地給公司選擇了一個中國老婆——上海貝爾,這是一個土生土長的通信研發公司,其實兩家公司戀愛期也不短了,從 1983 年開始,阿爾卡特就成為了上海貝爾的外資方,麵對國內市場競爭日趨激烈的環境,老戴決定要和上海貝爾進一步加深關係,搭夥過日子,整合有利資源,爭取雙贏,這種合作在我國通信行業開了先例。
戴伯鬆:“上海貝爾, 12 家公司,一家一家溝通。 ”
一方麵,上海貝爾有渠道,和這裏各方關係都很好;一方麵,阿爾卡特有技術,有國際化的研發中心,這次聯姻想要一方麵激活上海貝爾,讓它和阿爾卡特世界級的研發中心同步。另一方麵拓寬外資公司在中國的市場。而在談判中,關於技術、股份、人員的一係列問題又是一輪艱難的談判。
戴伯鬆:“花了一年半的時間。”
2002 年,上海貝爾阿爾卡特以嶄新的麵貌落戶浦東,正式掛牌成為我國第一家中外合資的通信技術公司,合作後的上海貝爾阿爾卡特成了中國最大的科技研發中心,老戴則負責合資公司的所有市場運營環節。 DSL 業務總額占全國 42.4% 的市場份額。這也是老戴在中國十年最驕傲的事情。
戴伯鬆:“中國超過美國成為 ADCL 發展最快的國家,我們的公司為這做出了貢獻,走向互聯網。 ”
這種資源整合成為我國通訊領域裏程碑式的合作,老戴也就此獲得了我國政府對外國人的最高獎項國家“友誼獎”,老戴認為這個可遇不可求的獎勵在他看來是實現了自己的價值,去年,老戴和經濟學家蒙代爾等十位外國人,獲得了第一批中國綠卡。也是因為公司的業務,老戴去過好多城市,結交政界、商界各路朋友。人脈越積越深。老戴有九年和中國政府打交道的經驗,他的這種人脈讓他在去年被推選為中國歐盟商會上海區會長,中法文化年特約讚助商,他成了中法之間的橋梁,老戴如魚得水。上海怎麽能不讓法國人戴伯鬆興奮不已呢?
從揣著幾十萬美元登陸上海,到把公司亞太區總部移師上海,再到合資組建上海貝爾阿爾卡特,十年時間,戴伯鬆完成了他的三級跳。如今已經功成名就的老戴說,這輩子他最得意的是做出了兩個選擇,一個是選擇了他的夫人,再一個就是選擇了上海作為創業的根據地。老戴在上海的事業春風得意,那再來看看他那位買不到黃油的夫人這些年在上海的生活。
戴伯鬆:騎著自行車欣賞東方巴黎
戴伯鬆的夫人,中國朋友給她取名潘美麗,在上海的這些年,潘美麗最喜歡的就是逛街,就連她的中國朋友們都驚訝,她怎麽總能找到哪些隱藏在街角弄堂裏的小店。
戴伯鬆的夫人:“你隻要騎個自行車,花時間去尋找就能找到,這讓我看到上海不同的側麵,你看到那麽多的東西不斷地變化,太讓人驚訝了。”
戴夫人逛街的興致一直很高,但戴伯鬆認為最讓她興奮的是這裏快速的變化。
戴伯鬆:“每個月老婆都會告訴我,我找到這個了,我又找到那個了,總在變化。”
兒子從小學到高中一直都是在上海的國際學校裏讀書,現在念高中二年級。戴伯鬆工作忙,家裏的裏裏外外都是戴夫人負責,十年積累下來家裏也有了巨大的收獲。
自認為缺乏語言天賦的戴伯鬆,十年來一直沒能鼓起勇氣學習中文,卻是博覽各種有關中國的書,書架上的書卻九成都是有關中國,曆史、地理、美術、音樂、雕刻、宗教,無所不包,而當提起中國人曾經犯過的錯誤時,我們感覺到了他的得意。
從初到上海,幾十個人,幾十萬美金的起步到今天戴伯鬆帶領的上萬人,業務遍布全國所有省份的中國團隊,短短十年,公司在中國的神速發展在他自己眼裏就是一個奇跡,他說自己徹底被這個城市征服了。
戴伯鬆:“我喜歡拍街上的人、建築;我也喜歡騎自行車,欣賞風景。”
在上海街頭,你會看到很多和戴伯鬆一樣沉浸在這個城市之中的外國人,在這群形色匆匆投身上海的國際大軍中,其實很多人的真正目的都簡單而明了,那就是——來上海淘金。
戴伯鬆:“世界上沒有第二個城市比上海的變化更快。”
歐盟商會:“越待越有信心。”
“市場大、重要、比印度大。”
“上海實在是個做生意的好地方。這就是我們把上海作為我們公司亞太總部的原因。”
“非常快,在歐洲沒有這樣的發展,我們需要在這工作學習。”
三個月前,總部再次邀請他回國,戴伯鬆又一次拒絕了,他說這是他最後一次拒絕了,因為他決定永遠留在上海。
戴伯鬆:“我愛上海,我要一直待在這裏,即使有一天我退休了。”
如今有千千萬萬像戴伯鬆這樣的老外,到上海來尋找夢想,成就人生,上海為他們提供了商業機會,他們也為上海注入了活力。
《中國魅力》讓我們認識了七個在中國有著傳奇故事的老外,他們正和我們一樣,為中國經濟創造著活力,也分享著中國經濟帶來的利益,他們已經成為了中國經濟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們被中國的魅力所吸引,而他們自己也在展現著中國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