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愛情和魔鬼

躺在家裏生病的幾天裏，很無聊地看日本民間故事。日本人，把故事叫成物語，什麽《巷說百物語》、《天守物語》、《竹取物語》等等，其性質比較類似中國的《聊齋》或者《草堂筆記》。雖然有點怪力亂神的東西在裏麵，但寫得很美，故事本身也很有趣。

　　其中一些很著名的，曾經被改編成現代小說、漫畫、戲劇還有電影，看著看著，我突然發現，許多故事無一例外都喜歡把愛情與鬼怪的成因聯係在一起，而其中的第一主角，多半是女人。這些故事所共有的基本的邏輯是，女人要是愛上一個男人，體內就會被魔鬼占據，愛得越是驚心動魄，魔鬼就越可怕。

　　老實說，一開始，我對這個總有點排斥，開什麽玩笑，雖然不成功，但好歹我也愛過幾個人，談過幾個戀愛，從沒頭上長角身上長毛的經曆嘛———不過，漸漸地卻想出了一點門道。《霸王別姬》在電影裏借著唱戲人的嘴說：“不瘋魔，不成活。”表麵看說的是唱戲，其實是感情。程蝶衣是瘋魔的，而他同時也是女人氣的。從此無法用理智來束縛自我的身心，也無法挽回越來越深的陷落，哪怕了解這陷落將導致不幸發生。所謂的瘋魔也許和物語裏“魔鬼”有著相類似的含義———隻不過，古老的民間故事裏，老百姓善於把抽象的道理變成具象的事物，而不是變成更抽象的道理。

　　所謂的感情發生時———我說的僅僅是傳統或者相對傳統的情況，總要犧牲一些理智和正常的生活才能成就。而在犧牲理智的確是女人更為擅長些的。

　　聽朋友說起她早年的戀愛經曆，那個她所愛的人，連她自己也知道，從任何一個角度去衡量，都算不上是好的，又無能又無情。但是，許多年裏，她卻為他痛苦、憔悴、為他放棄了出國深造的機會、接濟他、照顧他，仿佛隻要能見到他，就已經是最幸福的了———到如今，甚至連她自己都懷疑，那些事情果真是發生過的嗎？自己又怎麽會那樣理智全無？

　　看故事的時候，我忍不住會想，即使愛情會讓女人真的變成魔鬼，也許對此心甘情願接受的也會大有人在吧。

　　不瘋魔，不成活———大概對女人來說，一輩子沒發生過這樣的事情與這樣的事情發生了一輩子相比，是更大的不幸。

 ZT